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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梦中情

小说: 妃谋天下,殿下有疾别靠近 作者: 老爷宠阿谁 字数:3760

  后背传来烈火焚烧般又急又烈的灼痛,正与温色浑身上下削骨蚀髓的痛相撞,温色的头痛到昏沉,但仍然能清晰地听到身体里骨肉分离再聚合的声音。时梦时醒,时暗时明,兜兜转转不知多久,温色感觉身体越来越重,像被人从崖顶摔入深谷,然后又变得极轻,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梦里,温色见到了秦欢。

  白得有些虚幻的医院病房里,秦欢正坐在阳台上看书,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清秀的眉眼如梦似幻。忽然,他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却不知对谁。

  “色色,快过来。”

  场景忽然变换,温色眼前是一间宽阔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温色想走进去看看,可是前面没有路,温色茫然回头,身后也没有路。她像站在一个方寸大小的孤岛上,无处可逃,温色急得想哭。

  忽然,房间里传出一阵钢琴声,温色睁大眼睛看向弹钢琴的人,可是那人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脸。忽然那人抬起眼睛,那双眼睛灿若华光,像最黑暗的黎明升起的启明星,那双眼睛冲温色浅浅一笑,温色害怕的心顿时安顿下来。

  她一步走到拥有那双眼睛的人面前,笑道:“秦欢,我找到你了!”

  秦欢也笑,他张开手心,手心里躺着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温色想也没想就伸出了手,秦欢笑意满满地为她戴上一枚戒指。

  “色色,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秦欢牵着温色的手,钢琴声还在继续,周围渐渐升起一层薄雾,什么也看不真切。

  温色刚想开口回答,场景再次转换,房间不见了,钢琴声不见了,连弹钢琴的人也不见了。温色焦急地在一片惨白中寻找,找遍了每一个屋子,每个屋子里都有一个秦欢,或笑、或坐、或看书、或弹琴,温色不停地打开一扇又一扇门,直到最后一扇门打开,她看到秦欢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温色舒了一口气,走过去想将他推醒,可是手一伸,秦欢便远了一步,她够不着,就差那一步,她怎么也够不着。

  温色急得满头大汗,她想伸手擦擦汗,结果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心脏的位置重得发疼,温色捂着胸口,疼得站不起来。

  “秦欢秦欢,得了这样的病,还能有欢?”

  ……

  “秦欢,你怕死吗?”

  ……

  “你的琴声为什么这么平和?你为什么总这么平静,明明你的亲人都把你抛弃了,你不恨吗?”

  ……

  “秦欢,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

  “秦欢,我给你当眼睛吧。”

  ……

  “我愿意!虽然不能白头到老,可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直到有人累了,走不下去了,另一个人就把一切都忘掉,再重新开始……”

  ……

  “秦欢,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要一直陪我走下去的吗?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停下才放心的吗?”

  ……

  “我的心脏供体是谁的?是秦欢的对不对?他根本不是病死的,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对不对?”

  ……

  “唉,如此,可让我怎么活呢?”

  “师叔,她为什么还是醒不过来?!你不是说她身上的伤无大碍了吗?”

  北堂萱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从他在马上眼睁睁看着温色倒地至今,已经半个多月了,她一直醒不过来,只是每隔几日便会死去活来地痛一次,一次比一次时间久,一次比一次痛不欲生。

  “她不是不能醒,只是不愿醒。”了缘垂着眸,面巾下的双眸已经能模模糊糊看见事物的轮廓,却仍旧不显得有神,了缘手拿念珠,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往日般若佛光黯淡了几分。

  北堂萱一怔,“什么意思?”

  了缘却不再说话,他起身去案桌,桌上放着一古把琴,面板以杉木制成,底板为梓木,纯生漆鹿角霜灰胎,岳山、冠角、琴轸及雁足皆为乌木,古琴年岁已久,琴身烫有凤纹,做工极为精。

  了缘指尖一挑,琴声松透清灵,有金石韵。了缘两手放上,十指拨动,悠扬的琴声顿时流淌开来,闻之令人舒爽畅然。

  北堂萱眸光深了又深,他几步走过去,大掌落在琴弦上,“铮”的一声,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床上的温色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舒服。

  北堂萱回头看了眼温色,又看了眼了缘,眸底的森冷更甚,“师叔,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了缘收回手,闭眸不语。

  北堂萱咬牙切齿,“师叔,我不说不代表我是傻子!洗凡琴何等贵重,乃上古名琴,最有灵气,在师叔手中,琴曲能催花时、引百鸟!师叔日日拿着洗凡琴来给丫头弹‘清心咒’,却不肯吐露半个字!难道非要我把丫头带着上山找师父一趟,才能知晓其中原委吗?”

  了缘终于睁开眼,面巾下,了缘的双眸如古井,虽清澈却深幽。

  “前些日我已经回了山上一趟,你大可不必再去。”北堂萱收回手,了缘继续抚琴,琴声再次响起,床上的温色终于舒展眉头,似乎舒服了些许。

  北堂萱握拳的手紧了又松,眼底卷起飞沙走石,他咬着牙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了缘抚琴的手不停,“等她醒了,你便会知道,不必问我。”

  北堂萱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温色,眼底的寂寥渐渐盘根错节,“她真的醒得过来吗?”

  “也许醒得过来,也许醒不过来,倘若醒过来的不是她,你怎么做?”

  北堂萱蓦然一怔,眼底的刺痛难以招架,他抚了抚额,强自镇定地转身,在走出门的一瞬,忽然道:“她就是她,不会有别人。”

  屋内焚着一炉香,小熏炉,沉香屑,香味幽远。了缘抚着琴,琴声不绝如缕,渐渐古音悠长。

  “如此深重的执念,又是何苦呢?人生在世,恍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为何盼死?日午画舫桥下过,衣香人影太匆匆。凡是来者,皆有缘分,凡是去者,皆是缘分散尽。枉你聪慧过人,这个道理为何不懂?”

  半梦半醒间,温色似乎听见了宫九的声音,宫九……她忽然想起那时吐血倒地的宫九,他怎么样?吐了那么多血,含垢喂了他三颗药,三颗药啊,以后怎么办,他还能撑多久?温色猛然睁开双眼,入目是北堂萱,他正盯着自己晃神。

  温色摇了摇脑,头有些痛,她定定神,又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古色古香的雕花檀木绣床,手工刺绣的茜纱帐幔,月白的流苏,牡丹绣胭脂红的锦被。这是哪?

  温色刚要开口问,结果一个婉转多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是哪?”

  温色惊疑地四处看看,屋子里只有她和北堂萱,哪还有第三个人?!

  北堂萱显然也是一怔,继而眼底溢满铺天盖地的喜悦,他一把搂住温色,又惊又喜道:“丫头,你终于醒了!这是我的府邸,你这一昏迷大半个月都没醒,师叔成日拿你醒不过来的话吓我,可把我急死了!”

  温色窒了窒,直觉有些地方不对,她晃了晃脑袋,头又开始疼了。

  “北堂萱?是你救了……我?”那声音透着惊喜,似乎有些意外,“她”饶有兴味地看了北堂萱,“你喜欢我?”

  北堂萱一怔,似乎没想到“温色”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一瞬间竟愣在当场。温色本以为他会立即反驳回去,没想到等了半天竟看到北堂萱眼底神色莫名,神魂似交战了三百回合,连一旁观看的温色也有些替他为难了。

  许久许久,北堂萱终于闭上双眼,双手一伸,将“温色”揽进怀中,“温色”微微一颤,北堂萱的心也跟着一颤,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整个心都像飘上了云端,又明显觉得不够,他收紧了环在温色腰间的手臂,整个下巴都嵌入温色雪白的脖颈间。

  “是,我喜欢你。”

  温色蓦然一愣,事情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现下,她甚至不知道倚在北堂萱怀里的究竟是谁!

  “是吗?你喜欢我?那你和我姐姐……唔……”“温色”显然对目前为止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她语带嘲讽,似正要说温绡种种,但她话没说完就被北堂萱用唇堵住了,唇齿相依,北堂萱像触电一般,环着温色的手臂蓦然变热。

  “什么也不要说!”北堂萱狠狠吻着“温色”的唇,辗转缠绵,有些生疏,但却难掩那三分柔情七分霸道。这样的男人,最是诱人。滚烫的手掌落在温色身上,惊起阵阵颤栗,这样的感觉太过真实,温色时而作看客,时而作主角,直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而最糟糕的是,她拒绝不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嘭”的一声,门被人大力甩开,北堂萱和温色俱是一怔,北堂萱反应极快,他一把拿过被子盖住温色只着里衣的上身。

  了缘从门外进来,仍旧带着遮眼的面巾,手里抱着洗凡琴,泄了一地佛光。

  “你们在做什么?”

  北堂萱脸一红,忙整了整自己微乱的衣袍,走到了缘面前,佯咳了一声道:“师叔,我们出去说。”

  了缘却不理他,径直走到床前,细细“端详”着“温色”。

  温色有苦难言,她张了张口,随即又闭上,她可不想那个多情婉转的声音又出现。

  “你想说什么?”

  嗯?他知道她要说话?温色一喜,出家人向来耳目清明,想必能看出她的困境,忙道:“我……”

  “师叔!”温色刚开口,北堂萱便几步走过来,拉住了缘道:“师叔,是我冲动了,我和阿色情投意合,方才见她醒来,有些激动,意乱情迷了,是我的错,师叔别为难阿色。”

  了缘却好像没听见一般,仍旧固执地看着温色:“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嗯?声音回来了?温色忙坐起身,将两只胳膊伸出被子,看完左手,又看右手,一系列的动作都没问题,她又回来了。

  北堂萱见温色撸起衣袖不知在想些什么,两只白腻如瓷的手臂白晃晃地杵在了缘眼前,心里大为不痛快,他一步走上去,扯起被子就将温色盖住,尽管师叔看不见,又是个出家人,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有话你就说,坐起来作甚?”北堂萱连人带被子搂得紧紧,眼底那股浓烈的情愫和占有欲晃得温色心里直发堵。

  怎么办?要说刚才那个人其实不是自己?或者说事发突然,大家不如当没发生过?

  无论哪一种,温色都开不了口,所以她只好道:“王爷,朝堂上的事都解决了?您一直守在这里没关系吗?”

  北堂萱眸光一冷,“王爷”?“您”?呵,真是客气,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变得这么疏离冷淡?他的心思她知道了,这就是她的回答?

  “本王的事,确实多得很!师叔,她就先交给你了,我得空再来!”

  北堂萱说完就走,可是才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他回头望了望温色,眼底似有不舍,可温色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眸布满了疏离冷静,北堂萱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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