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井煜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过朝阳了。
他在飘窗上缩成一团，望着窗外，看着天边由暗转亮的全程。最亮的那瞬间，他被光亮晃得眼睛眯了一下。
也是这个瞬间，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秦易曾经有没有过这么一个难眠的夜晚？
韩井煜去卫生间洗漱后，回房换了身衣服，驱车前往公司，照旧礼貌地跟前台问好，条理清晰地开早会、布置工作。倘若没有两个过于明显的黑眼圈并且叫错了两个主管的名字而不自知，倒真挺像一个普通的早上。
会后席贺跟在韩井煜屁股后头进了他办公室，往沙发上一靠问：“你昨天回来不是挺早？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喝酒了没睡好。”
“你不是向来喝酒以后睡得更好吗？”席贺狐疑地看他一眼，本来打趣的心情随着他这个过分明显的谎变了味道，“出什么事儿了？”
韩井煜没回，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把一个沉迷工作的领导演得是入木三分。但是键盘声音明显的是打了一串字符后，又长按删除键删除了文字。
席贺也不急，去隔壁自己办公室拿了笔电，端了杯咖啡坐在韩井煜办公室的沙发上，边处理工作边等待韩井煜开口。
经过挣扎后，韩井煜起身关了门，又坐回原处打字。又过了十分钟，韩井煜维持着他的姿势动作没变，但开口说：“昨儿吃饭的时候，李楠跟我说秦易包养了一个小男孩儿。”
席贺嘴里的咖啡没来的及咽，全喷到了面前的电脑上。他疯狂抽着纸巾，同时用万分肯定的语气对始作俑者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怎……”
“李楠有病就算了，你还跟着他一起有病，你就是病入膏肓。”
听到自己不是唯一的被骂者，韩井煜稍微平衡了些许，还有功夫给李楠开脱：“李楠是客户，你怎么说客户呢？”
拯救完电脑的席贺：“背地里骂客户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不是，你就为这事儿一晚上没睡好？”
韩井煜熟练地拿起手边的文件就往席贺身上扔过去：“什么叫就这事儿？秦蓉在学校背着你谈恋爱你能睡着？”
席贺稳当地接住了文件，嗤笑一声：“你脑子用来当摆设的吗？处这么久了，你不知道秦易是啥人吗？他是那种随便的人？”
“所以我去查了他的账户，每个月都有给那个人打钱，跟李楠说的都对上了。”韩井煜顿了片刻，犹豫地说：“秦易知道我之前的事儿了，所以我怕他，怕他想找回来。”
席贺懵了一瞬，想起来了当初他被赵邱下药的那档子事儿，疑惑道：“那次不是被下药了吗，跟他解释一下，我觉得秦易能理解。”
韩井煜的表情僵硬起来，回忆着自己犯浑的那段日子，咬了咬牙对席贺全盘托出：“不只那次……”
听完韩井煜这段傻逼历史后，席贺恨不得用自己刚拯救回来的电脑把他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干出这种事。
可他没舍得，毕竟还挺贵。
但是有一个路过门口不小心听到了八卦的人舍得。
他们四个人的办公室一般不关门，一旦门关上了就代表他们有事商量，员工一般都自觉地不靠近。
而黄泽琛恰好手上有一份刚出炉的方案要给韩井煜过目，正好听到了韩井煜回忆黑历史。听完后，黄姓先生从容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放置许久但是每日擦拭没荡一点灰的宝贝高尔夫球杆。
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了韩井煜的办公室门。
“王八蛋不要脸！”
席贺还没开清来的人是谁，对方就已经冲到了韩井煜面前，把他的头当成目标高高地挥起球杆。
如果不是韩井煜躲得快，可能需要医院半日游。
“你发什么疯？”大学时他们倒是经常掐架，韩井煜总算是清楚他的招数，跟黄泽琛互相别住了胳膊，谁也动不了，“大早上的，别给我犯病！”
“我犯病？我犯病也比你不要脸强，礼义廉耻都被你和饭一起吃了！”黄泽琛狠狠地踹了韩井煜一脚，两个人双双倒地。
席贺趁着他们一人一句，悄悄上前把球杆抢过来扔到了沙发上，好说歹说才把黄泽琛劝的放了手。
“你真下狠手啊？”
黄泽琛气得咬牙：“我就是想打死你。”
“你……”
“韩井煜，当初我觉得你只是爱工作，所以没分心思再生活和感情上。现在我是看明白了，你是根本没有爱，更没有忠诚和信任可言。秦易配你真的是鲜花配牛粪，你最好每天持斋茹素地祈祷秦易还愿意跟你在一起。”黄泽琛拿回自己的宝贝球杆，把方案往他桌上一摔，“你回去查查词典上狼心狗肺的注释是不是只写了‘韩井煜’三个字。”
挨完打又挨了骂的韩井煜指着黄泽琛摔门而去的背影问席贺：“他跟秦易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席贺把赞同黄泽琛的话咽了回去，斟酌着说：“秦易是什么人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事儿指定有误会。走，正好事儿不多，去找秦易问问得了。”
韩井煜也有此意，便跟着他一同启程去了医院。
一路上，韩井煜思来想去地盘算这件事，越想越觉得秦易没有做出这事儿的可能，不觉也松了口气。
“要是证明这事儿是个乌龙，我建议你通宵跪一晚上模型给秦易请罪”电梯里席贺还在吐槽韩井煜的脑洞，“他那么一个传统的人，我看他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想法，怎么可能……”
“哥，我就是听说阿姨病了，想来看看阿姨。”
他们的脚步停了。
“你要知道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什么，知道吗？”
林森委屈地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韩井煜没听到这句话，只看到秦易向前走了一步，温柔地摸了摸林森的头。
“看来模型我是不用跪了。”韩井煜感觉自己被狠狠打了脸，与闻声侧过头一脸诧异的秦易四目相对后，掉头便走。
秦易安顿了林森一句“你记得好好学习回去慢点”后便追了上去，默默在心里盘算一会儿该如何哄那个小醋精。
“井煜！”秦易一路小跑，才堪堪在医院门口拦下了韩井煜，“都来了怎么走了。”
韩井煜摸了摸他挽着自己胳膊的手，突然紧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一把甩开，冷笑说：“怕耽误你安慰你那位……那位外室。”
“什么外室？”
韩井煜伸手拦了辆的士，扯着秦易的胳膊把人塞进了后座，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跟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
“你干什么？我不回去，我妈那儿没人看！”
“有护士，用不着你。”韩井煜发了狠，用劲按住了秦易，“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秦易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反剪着自己的手腕，被带回了家。
韩井煜一路把人带到了书房，按着秦易的头凑近屏幕：“你可真是能干啊，用我的钱勾搭上张程，跟你一起养小白脸。怎么，他能满足你吗？”
秦易扫了一眼屏幕，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正想开口解释，就被韩井煜突然按在桌上，扒了裤子毫无预兆地进入，剧痛占据了他浑身的感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演一出情深不悔的大度好戏，然后转头玩包养去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演呢？”韩井煜咬着牙进出，“打算从我这儿捞多少钱然后跟你的小男朋友双宿双飞呢？还是玩够了就去捞张程的？”
“不……”
“我可真是看错你了啊。”
韩井煜发泄在秦易身体里后，毫不留情地退了出来。
秦易腿早就软了，失去了韩井煜的支撑整个人从桌子上滑了下来，瘫在地上坐都坐不起来。
韩井煜站在桌边，俯视着想用胳膊撑着起身的秦易，冷漠说：“从我家里滚出去。”
秦易见他要走，强提了一口气拽住了韩井煜的裤脚：“你听我说……”
可韩井煜毫不留情地踢开了他，留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
秦易已经不太分得清究竟是哪里在疼。
恍惚中，他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方才挣扎中被扫落在地的手机，在墙角响着声。秦易撑着椅子起身，艰难地走到了角落，接起了电话。
“秦先生，您快回医院吧，您母亲送去抢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