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的情绪随着秦母每日清醒时间的缩短变得越来越不稳定，除了秦蓉在的时候他还能露出些笑容，其余时间不是照顾秦母，就是沉默着出神，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动弹。
像病房里的一尊雕像。
韩井煜他们三个人想尽办法逗他高兴，可收效甚微。秦易只是尽力维持着注意力在他们身上，不一会儿便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我真怕秦易再这样下去，自己先出了什么问题。”韩井煜面前的饭都没动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小蓉那边还得装出一副什么都好的样子，我看着都快崩溃了。”
席贺把韩井煜爱吃的菜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劝道：“你也别说秦易了，你好不到哪儿去。多吃点，下午还有招标会，至少不能让对手公司看了咱们的笑话。”
“老韩是你手机一直响吧？”
韩井煜象征性地扒了两口饭，瞥了一眼不停亮屏的手机，看到是之前吃喝玩乐群里一群人起哄艾特自己的消息，不理会消息说：“估计是叫我喝酒，不用管。”
席贺按亮他的手机屏幕，正好看到一个叫李楠的人给他发消息：“你处对象也不至于不跟我们一起喝两口吧？”席贺思索片刻建议道：“你去跟他们喝两口吧，别天天憋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
“喝个屁，秦易家里这样了，我还出去喝酒？”
“秦易又不让你去医院陪着，你在家自己闷着图什么？出去换换环境也挺好的，别你再憋出什么病。”席贺把显示着消息的手机推到韩井煜面前，“大不了早点回，我去接你。”
下午的招标会结束后，席贺便把韩井煜送到了他们约好的餐厅。
李楠是林森当初在的那家会所的老板，跟易远的合作已经收了尾，算是跟韩井煜能说到一起去的朋友之一。
韩井煜刚一进门，李楠就开口吐槽他难约。韩井煜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回他：“最近太忙了，我一会儿先罚一杯，行吧？”
李楠招呼着服务生上菜上酒，听到这话忙说：“一杯不行，你这脱了单以后还没喝吧？带上你家那口子的还不得三杯起？”
韩井煜作为场上唯一一个脱了单的人，自然成为了众人话题的中心，而讨论问题的颜色也越来越不对劲，韩井煜才及时叫停，答应他们时机合适的时候带出来一起见面。
“你最近怎么突然忙成这样？”李楠问，“前两天我凌晨一点路过你们公司，看见你们还亮着灯。”
韩井煜跟他碰了个杯，斟酌了一下语言说：“副总家里出了点事，这不是我们帮着分担工作么。”
“老席我看着没事啊。”李楠疑惑道，“那个秦易？”
“嗯。”
李楠回忆着什么，表情变得令人寻味，心里咂摸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秦副总。
“你们这个秦副总，挺有意思一人儿。”
提到秦易，韩井煜半场饭局都沉闷的脸露出些笑来，说：“是，很能干，刚毕业我就带着他了。”
李楠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之前在我那儿见他一面，看起来像是个不怎么喜欢酒色的人，就你这种谈了恋爱戒了一切娱乐的行为像是他能做出的事儿。没想到，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韩井煜挑眉，品着他这句话里的深意：“他确实不怎么喜欢那场合。”
“哎，你也被他那样子骗了吧？”李楠看走眼的一丝懊恼在听到韩井煜这句话后得到了平衡，“他玩起来还挺野，直接b养了我们这儿一男孩儿。”
韩井煜浑身僵硬，但念及之前的乌龙，还保留了些许理智，说：“有什么误会吧，他不是这种人。”
李楠倒是很确信：“不可能，那男孩儿陪了秦易的第二天就来跟我辞职了。我出于好奇就去查了查，那男孩儿现在的兼职就是秦易给找的，工资走的秦易私账。做的这么滴水不漏，也是个能人。”
韩井煜的脸彻底黑了。
无名指上的戒指勒得他手指有些疼，此刻说不清楚是提醒还是讽刺。
韩井煜尽量心平气和地放下酒杯，保持着最后的风度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后，不顾一屋子的人再说什么，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在包间里染上的热气被寒风一吹就散，他伸手拦了辆的士，报了家里的地址后便坐在后座上消化方才的信息。
十分钟后，他在席贺和自己助理的电话之间选择了后者拨了出去。
“查一下秦总的私账，每一笔流水的时间、收账人是谁我都要，今天晚上就发给我。”韩井煜陈述的语气十分平静，“不要惊动秦总。”
席贺听到对面门响的时候一愣，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确定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后，去敲了敲对面的门。门开后，他还没来的及看清楚韩井煜穿了什么衣服，对方就甩下一句“打车回来的不想打扰你了你休息吧明天见”，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韩井煜没开灯，就坐在客厅的飘窗边，盯着窗外辉煌灯火的某一处。
电话响的第一瞬间，他就接了起来。
“韩总，账单已经发您邮箱了。”
笔记本就开着机放在旁边，韩井煜登上邮箱，说：“好，你等一下。”
秦易的账单很简单。
还房贷，往另一张存款卡上转账，给秦蓉转账。
还有一个陌生的帐号和户主。
“再去给我查一下账单里8967尾号的这个户主，越详细越好。”韩井煜死死盯着这个账户，眼中是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滔天恨意，“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林森的人跟他认识，如果有，把这个人也查了。”
两个小时后，一封新邮件出现在韩井煜邮箱里。
梁杰，咖啡店老板，林森正是他目前的一名员工。而这份详细的邮件里，韩井煜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张程。
韩井煜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名字，看不出来心中所想。
片刻，膝上的笔记本被他伸手一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而他还是目光平和地望向窗外。
万家灯火后，是谁的脸上尽是幸福满足，又是谁只能在昏暗的房间中窥探寻找那些证明爱人未曾变心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