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震惊地看着眼前那一条细细长长的血迹缓缓流过少年裸露的胸膛，莼伊愣在那里，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下手了。
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还有袖口中藏着的，至始至终没有出鞘的那一把，如同共鸣一般地衬托出此刻她绝望的心情。
她出手了。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浮现过想杀了他的念头，紧紧握着的匕首也在那一刻临近出鞘。但是她忍住了，因为现在出手杀了他，她就别指望能够继续在这太子府中潜伏下去了。侍卫不是傻子，那些王公贵族更不是无能之辈，若是第二天太子被杀的惨案传出去，她们就等着自己被揭发吧。
事实证明，在那一刻，她的冷静和自制是成功的。
但是下一刻，她还是输了。
已经放弃反抗的她在触到了他别在腰上的防身匕首的那一霎那，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唯一存在的只有一种强烈的自我暗示：为什么她要忍受？
眼前只有一道白光闪过，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道细细的血红，在裸露的结实胸膛前流的歪歪斜斜。
她还是输给了自己，从拔出他腰间的匕首时开始，从她无意识下尽力挥起的那一刀开始，她就彻彻底底地输了。在她十几年的生命中，亲手刻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她没有时间思考他是怎么在自己挥刀的一瞬间躲过了和刀口的直接接触，她也管不了为什么自己尽全力的一刀竟然只在他胸口划下了浅浅的一道，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是的，她出手了。
而这道伤口的主人此时却表现的非常镇定，好像那道血痕出现在别人身上。
莼伊握着匕首，凶器上还在滴着血。
行刺太子——当然他知道她可能只是一时自保心切——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值得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面对突然的强迫，正常人都会有一时的反抗，何况是个女人？但是一般来说，再怎么不懂事的侍女也应该明白太子临幸是多么珍贵的机会，所以就算一开始会放抗也会很快束手就擒甚至反过来取悦于他。
但是这个女人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划了他一刀。
一点不手软甚至犹豫，没有一点谄媚或者低微，回忆起来的话，这些宫廷里司空见惯的女性特质她从从一开始就没有。她是个不稀罕太子的女人，反抗太子的女人，敢向太子挥刀的女人。他不想去追究她向自己挥刀的罪过，也不想思考她到底是一时失手还是蓄谋已久——他只想打破她冷静地面具，撕裂她镇定的外皮，毁掉她淡漠的伪装，一直深入，直到她的骨子里，看看那里的她是什么一副嘴脸。
这样想着，这样做着，其实至始至终，君临并非对她抱有非分之想，之前的侵犯和玩弄不过是他达到破坏她的面具这个目的的手段——而且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或者更多。
只要继续逼迫她就范。
“把伤口上的血舔干净，我就不追究你刺伤我的罪过了。”
莼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的动荡前所未有得剧烈——
很明显，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向她的骄傲挑衅，在诋毁她十几年来从未屈服的灵魂。
他想毁了她，连并身体与心一起。他容忍她，呵斥她，侵犯她，只是为了看看她这个不合格的侍女还能玩出什么名堂。现在他又提出了侮辱她人格的要就，这一切都是为了摧毁她最后的一点自尊，将她完完全全地变成一个玩具。
莼伊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侍女，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玩具。
以生命为玩具，以人命为玩具，以自己为玩具。
因为，她是一个杀手。
那张洁净的不食烟火的雪颜上换上沉静凛然不卑不亢的表情。
“我说我办不到。行刺太子的罪过，我知道的很清楚。奴婢不打算为自己开脱任何罪责，要杀要剐一切全凭太子处置。我绝对不会为自己求饶。”她抬起头注视着他，声音里没有任何颤抖。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想到绯月想到任务，想到所以姐妹也想到母亲。她觉得自己是应该委曲求全的。然而，她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侮辱，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你说什么？”被她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君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甚乖巧的玩物，这让他又亢奋又恼怒。他认为自己身为太子的威信已经受到了威胁，他甚至想要下令将这个女子拉出去砍头，看看她是不是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表情。
“你……好，我不杀你。”君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我要把你留在这里，看你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身后跪坐在地上的少女没有抬头，眼神中渐渐积满了沉郁阴冷的杀气——
——绝对会亲手杀了你，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