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发出，而制造出这个声音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夜神。夜神被那目光注视的一阵僵硬，去拿毒药的手也停了下来。她承认，她没有姐姐洛神的随机应变，也没有莼伊的心理素质。以往执行任务也只是一下解决，这种考验掩饰和心理的任务，她还是头一次执行。
她的目光停留在男人的手上：瓷器已经碎了，被男人生生的捏在手里。血液正顺着他的手指滴落下来。
“啊，殿下，您的手……”她不觉惊叫出声。
君怀澈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反常，好像就是面前这个女人造成的。酒杯破碎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尖锐的疼痛。然而心却是麻木的，他甚至不打算去理会。
“不用管他，回答我，如果有人杀了你最爱的人，你会怎么做？”
“可是，殿下，您的手……流血了。”女子的声音又降低了一些。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男人的眼神又深邃了一些。
苏夜神急忙掩去了惊愕慌乱的表情——在这种时候自乱了阵脚可不行，好在君怀澈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异样。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嘴角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很难回答，因为我没有爱着的人。”
这个回答，让君怀澈怔在那里。面前这个女子，他看不透。
“是吗，那的确是无法回答。”
“殿下，您的手……还是赶快处理一下吧。”那只手仍旧在不断滴着血，地面上的滴落状血迹，斑斑驳驳犹如盛开的红梅。换做一般侍女，早就被这种情形吓到了。然而就算是苏夜神，也很少见到如红色阴影一般的血液。
她讨厌鲜血。
因为这个原因，姐妹二人曾经一度起过冲突。苏洛神想要留在绯月，只是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她不想杀人，然而留在绯月唯一的做法就是杀人。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岁，不想离开姐姐。最终她留在了绯月，开始学习调毒。她调的毒，不仅仅是无色无味。更重要的是服用了她的毒，不会面色发青口吐白沫，甚至不会感觉到痛苦。
“你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两个人已经坐在室内的圆桌旁了，她手中拿着白药，正慢慢的给他敷在伤口上。从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看情况这个男人已经答应处理伤口了。
“没……没有，没什么。”苏夜神诚惶诚恐的回答。
真丢脸啊，作为杀手她一直都让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保持清醒，还是第一次被不经意的被回忆牵引着思路。轻轻调整了呼吸，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的事上。
男人的手有些冷，而且很硬，全然不像是一个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人的手。
“刚才，殿下为什么要问我那些话？殿下有爱着的人吧。”苏夜神头也不抬的问，手中的事情并没有因此慢下来。她不等君怀澈做出回答，又自顾自的说。“是梵佳大人？”
“为什么要问这些？”
“只……只是好奇而已，逾越了规矩，还望殿下恕罪。”
君怀澈没有说话。他在雪曜廷里生活的这么多年，每个人都惧怕他，从来都没有人想要主动了解他的事情。所以他一直是孤独的，直到遇见那个女子。
“她是我捡回来的。”
没有料到他会开口，女子一惊，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君怀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就算是我也并不清楚她的身份，似乎是个孤儿。她来这里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功夫很好，却不懂人情世故。冷冷淡淡的不会看人脸色，总是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就算是学了这么多年，也完全没有学会。”
苏夜神认真的听着——虽然这对任务的进展没什么帮助——手中的事情并没有停下。细心的敷上药，将止血的布带不紧不松的缠好。对于绯月的人来说，包扎是轻车熟路的事。
“其实我并不想让她做秘密侍卫，总是做着危险的事，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哪一天就不是自己的了。是她坚持要这么做，总是说想为我做些什么。你能理解吗？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个男人放下平时的孤高冷傲，淡漠的语气中透着孤独。
提心吊胆？理解？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说理解了。进入绯月的时候，就已经拥有的那样的觉悟——反正性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掉，干脆不要当做自己的，也就不会恐惧了。
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只是这种洗脑并不奏效，每次杀人的时候，就会拥有比被害者更加恐惧的心理——她无法像莼伊她们那样杀人杀的心安理得。那些注视着她的死者的眼睛，透着深深地绝望。
“我能理解殿下的心情。”苏洛神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男人也站起身来，信步踱到她面前：“那一天，你出去了。”
觉察到什么了吗？那天他似乎给自己吃了什么，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并不在附近。她以为自己的行动足够隐秘，难道是已经暴露了什么吗？虽然这个男人本身也不信任她。
“没有，我哪里都没有去。”她有些心虚。
君怀澈的目光犀利的盯着她，一步步逼上前来。这种身高和气势差距造成的压迫感，让苏夜神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可怕。若是在这里暴露身份……这样想着，手再次向腰际摸去。
“说谎！！”低沉的开口，男人的手臂已经环上她的腰肢。
“殿下，您……您这是要干什么？请您放开我。”将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小心的向瓷瓶摸去。
就快要触到了……男人的手臂有力的环着她，两个人紧紧地贴着，容不下一点缝隙，这样近的距离阻挠着她的手，动作更难进行……在坚持一下，马上就能拿到了……他的脸近在咫尺，气息吐到她的脸上，带着独有的味道……一定要忍耐……
她脑中只想着尽快拿到药瓶，甚至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男人的接触都没有反应。如果这个男人觉察到了什么，就一定要把他解决掉。
……终于……触到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君怀澈问道，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
苏夜神心中一惊，急忙将手放开：“没什么。而且，可以放开我了吗？”
“告诉我你拿的是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甚至连后半句“告诉我我就放开你”都不说。在他的信条里，只有威胁，没有条件。他从来不和任何人讲条件。
“不说——那我只好自己拿了。”
男人的手慢慢探向她的腰间，一旦腰带被解开，药瓶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