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投稿

第七章 莫道高处不胜寒(上)

小说: 倾世红颜 作者: 时尘の静言如非 字数:2161

  昭帝虽将皇后贬斥至冷宫却未行废后之举,一时间引得众说纷纭。连家那边自然已是如坐针毡,寝食不安,但也仅止于此。所有上谏的折子均于中书省留中不发。中书令乃是任氏门生,若遇上追问,则推脱曰:“皇上重病,不要再以此时烦扰龙体。若皇上有什么事,岂是你们担待得起的?”

  任家、司徒家以及萧络的配合达到了一种天衣无缝的地步,只是在外人看来却是平常,惟独个别十分敏感的人察觉到端倪。只是在这样平静的表面下却似乎暗流涌动。

  七日后,禁卫军哗变。禁卫军虽在宫中只拜天子,名义上只听令于天子,但事实上却听从太子调遣。而那日为着护主与萧缜的京畿卫对峙,起因是禁卫军与京畿卫派分武器,禁卫军自然好过京畿卫,但祖制是京畿卫与禁卫军装备人员编制完全相同。禁卫军副统领乃属连系阀门,此时不由得与其针锋相对:“禁卫军要保护皇上,兵器自然要好一些。”

  京畿卫自然不乐意:“你们禁卫军恐怕早就成了连家的一群走狗,保护皇上?不如说是要害皇上才对!”此话虽不中听,但却是众多朝臣的心声。若扶持萧绫上位,那么太后、皇上、皇后皆是连家一脉,江山就在不知不觉中改了姓!这是所有的臣子都不愿看到的——我效忠的是你连家还是萧家?

  然而此时,禁卫军却是大为光火:“走狗?倒不如说你们是容家的走狗更为贴切!”五皇子萧缜的母族是容家,容家算不得什么大户,在这帝都更排不上什么名号,若非萧缜此时得势,恐怕容家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否则,容家的嫡女容静佳嫁入缙王府不会只是个侍妾,即便再不济,也应当是侧妃!在这里,若是没有强大的母族,便相当于是一无所有。

  眼看着争斗一触即发,冷淡的声音却传来:“怎么,都想造反么?”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竟是缙王萧络孤身走来,夜色下,显得他越发不近人情。京畿卫和禁卫军慌忙退开去,留出一条道,只看见萧络缓缓走来。他的声音不高,可士兵们莫敢不从。昭帝的六个儿子中,若说最与众不同的,萧络当得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这便要从头说起,昭帝原是太子的时候,原配妻子——太子妃,乃是任家的嫡女,任毕笙的妹妹任冷月,夫妻间倒也相处甚好,直到后来诞下二子萧綎,任冷月因生产时落下了病根,身体日渐衰弱,昭帝即位后不久,任冷月便逝去了。

  连子秋因诞下长子萧绫,便被立为后,然而东宫太子却是萧綎。太子妃是蔚家的嫡女,虽非长女,但亦是家世显赫。而蔚家也曾是四大门阀之一:任家、蔚家、连家、司徒家。任家、蔚家、连家三大门阀分庭抗礼,而司徒家保持中立,从来不参与争斗。而蔚家,几乎是一夕间覆灭。

  说起来这倒也是一桩秘闻,但这件事当年确也掀起了轩然大波。萧綎是先皇后孝懿皇后之子,昭帝怜其无母,便多有纵容,养成了他骄纵的性子,而蔚家亦是出了名的蛮横。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蔚家与萧綎密谋逼宫,然而事成之际,阴谋败露,昭帝震怒,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下令诛蔚家九族,家主蔚建成腰斩于集市,萧綎除爵位,斩立决,家眷流放至颍州。

  在连家如日中天,连后宠冠后宫的时间里,素和滟出现了。素和滟的出身并不显赫,父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那一年,素和家将素和滟送入宫中。昭帝从第一眼便被素和滟吸引住,从此不可自拔,她的博学多才,她的温婉柔顺,皆为昭帝所喜,于是一时之间,和贵妃集三千荣宠于一身。

  直到诞下六皇子萧络,连子秋便察觉到了危机,便有了后来那一出素和滟暴病而亡,昭帝悲痛欲绝。她以为日后若想害死萧络便易如反掌。不承想昭帝竟将萧络交给宁皇贵妃抚养。宁皇贵妃单名一个纤字,亦是大家闺秀,性行淑均,最重要的是出身司徒氏族。即便是连子秋,也不敢公然与其交恶。

  好在不久之后,昭帝最小的孩子,亦是唯一的女儿萧绾出生,母妃便是宁皇贵妃,于是萧络同萧绾情谊异常深厚。十岁上,萧络便随军了,连子秋便更无机会。再者,连子秋以为,不出多长时间,萧络便会殒命战场之上。

  然而,世事终不能如连子秋所愿。十六岁时,萧络于楼郁战胜契真,以少胜多,其声名大盛,之后出战,,无往而不胜,其用兵之诡,其计之精,皆已超过了当世许多名将,竟让人忽略了他仅是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从底层的兵士一直到今天这铁血的缙王,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踏着白骨,踏着鲜血,他终于走到今天,没有母妃的护佑,没有母族的扶持,他却成就了别人不能之事!

  天下人,尤其是男人,往往会臣服于比自己强大的人,而萧络,不必说,便是那强者!

  此时,似乎没有人比萧络更能震慑住在场士兵了。一时间如死一般的寂静。

  消息传得很快,不一会儿,昭帝连同陈世亮出现在那里,昭帝震怒,骂道:“朕养的好儿子,朕养的好儿子!都翻了天不成?”

  萧绫和萧缜皆是闻讯前来,却挨了好一顿骂,昭帝却突然收了声,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萧络一惊,忙抢上前去,大呼道:“父皇!”

  然而目光却与严祚对上,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各自离开了。严祚身为禁卫军统领,自然是责无旁贷,领了四十军棍,但这相比于六殿下的知遇之恩,实在算不得什么。他看着昭帝一行人手忙脚乱匆匆离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次,昭帝真的已是油尽灯枯,却在失去意识前下旨,贬斥太子萧绫和紾王萧缜,并且废后,让陈世亮将他多日前拟好的遗旨从暗格中拿出,公示天下!

  今太子绫、五子缜任性妄为,除爵位,贬为庶民。后连氏贵为一国之母,却心胸狭窄,骄傲善妒,难母仪天下,废后位,发承恩寺,削发为尼。六子络心怀天下,聪慧骁勇,以堪大用,深孚朕心,可临大宝,钦此!

  一夕之间,尘埃落定。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