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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纵琴挥别泪满襟(上)

小说: 倾世红颜 作者: 时尘の静言如非 字数:2568

  当日,矜绣便前来,叮嘱我道:“晚间有贵客包下了整座醉烟楼,说是要待客,点明道姓要你的琴,云熙的箫,好生准备问题,记下了?”

  我点了点头,犹豫了半天,终道:“洛颜冒昧问一句,这贵客是……”

  矜绣研判地看我半晌,却还是告诉我:“是连公子,连家的长房以子。”

  连易笙!

  此人虽未与我面对面过,但我不确定他是否会将我认出来,即使有了面纱,我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心念微动,我回身,道:“绣姐姐,当初你看出我易容,其实是因为绣姐姐你也会吧,若是如此,还请绣姐姐再替洛颜易容一番。”

  矜绣也不问为何,便答应道:“好!”

  入了夜,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那张素颜,虽清丽却不及原来一二,这样一张脸,即使是任阙涯,任毕笙,也绝对是无法认出的,我满意地笑了笑,将梳妆台上的轻纱拿起,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竟似流转了漫天的月光。我冷冷一笑,只凭着这双眼睛,我谅他也认不出来!

  恰在此时,小桃便上来唤我,想必矜绣已然迎客入楼,思及刚刚她看到我真容时的波澜不惊,心中微微一沉,不过矜绣见过那么多美丽的女子,于她来说,也着实算不上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吧,便也释然了。抱了琴便随小桃去了。一回首,便见着了云熙,今日她一袭杏黄色对襟长裙,腰间坠着流苏,看上去华美异常。眉间常有的冷凝亦随风逝去,让人几乎怀疑那是否存在过。

  “那就走吧。”

  我欣然点头,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我和云熙的合奏了,所以我十分珍惜这一次的机会,我的每一步都是不舍。在楼梯口翩然旋转,眼前是云熙,手中抱着琴。我几乎能够感觉到那一瞬间出现在人前的那灼热的目光,因为感受得太多,所以有些司空见惯,然而却与平日那些目光却有些不同的意味。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就几乎将我定在原地。

  萧络!

  连易笙要招待的人竟然是萧络!原为连家并不支持萧络,两边向来敌对,否则也不会有顾兰卿嫁入缙王府这一出……

  我的震惊似乎只是瞬间,便被我很好地掩饰了下去。我黯然低下了头,只是唇边却绽放开更灿烂的微笑,他早已不再是我生活中的人了。为他做的一切,他还是不知道好了,默默走上台将琴摆好,弯腰行了一礼坐在了位置上。与云熙对视一眼,多日的配合已让我们深有默契,不过一眼便已是心领神会。

  执起箫,云熙的气质已然发生了变化,哀怨诉,怎倾情,望怀月,得相惜,绾绾青丝终成雪,漠漠相思心成灰,转浣月,梦夜升。

  一曲终,终归我奏响那七弦琴,明明是高山流水觅知音,洒脱大气的曲子,却偏偏奏出了一丝哀怨,萧络变得幽深,心中警钟长鸣,生生咬牙,敛回心神,然而手却不自觉地拨弄,转眼便转到了另外一首曲子,古曲《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连易笙眼见萧络似乎被这乐声惑了心神,心中不禁大喜,轻咳一声,道:“缙王殿下似乎对这琴姬尤为喜欢,这名琴姬似乎名叫洛颜。初次出场,便以一曲《渔舟唱晚》名动琅城,更何况,自出现在醉烟楼后,她一直掩面卖艺,那面纱下的容颜,委实令人遐想……”

  边易笙的话他一向都没有听到,只一心看向台上那个长发轻挽的女子,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女子。那双眼睛如此熟悉,即便那双眼一直被她纤长的眼睫覆盖,但就是那一次惊鸿一鳖,也足够他铭记,那样美丽的一双眼……或许只有那倾世之姿所能拥有。

  手中执着杯子,清冽冽的酒夜漾着明媚的波光,他不知道对那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的感情,那样复杂,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清楚。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去,或许,,只是回为任家的追问及逼迫,他必须为童沫留条后路。

  他爱的,只是童沫而已,一见钟情,二遇倾心。

  琴音如魔,勾魂摄魄,心神有些不定,他堂堂缙王,又岂能为这琴音所惑。闭眸便将杯中美酒饮下,再次睁开双眼,已是一片清明,无人看清他的动作,不动声色间伸指一弹,那白玉杯便只划过一道雪色光影,直直向高台上飞去,只是眨眼间便击落了那琴姬的面纱,本是琴音袅袅,却因为那突如其来的袭击,突兀地“铮”的一声,琴弦竟断了。

  他本就不欲伤人,只看那女子微微侧过了头,长发遮住了半边面容,纵然没有了面纱。此时也无法得知,她慢慢转过头来,他微微眯起眼,心中竟然会紧张,但当看清那女子容颜时,心中涌起一阵无边的失落。

  不是她!

  那双眼,真是巧合。容貌平平,怎及她万般芳华?可是有人说得不错,越是美丽,越是有毒,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谋害他的子嗣,更让童茉从此无法再育!又怎么有人知道,在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是如何心痛!这样的痛,也迟早该让她尝尝才好!

  她看定他,眼中有与那女子截然不同的高傲与不屈。他微微颌首:“抱歉,手漏了。”

  望着手下的瑶琴,心中百转千回:“他终究还是怀疑了!”心中暗怒,可面子上却仍是风平浪静。随即轻轻一笑道:“无妨,不好再听洛颜奏一曲《雨霖铃》。”

  萧络闭眼,想必是答应了,琴音次第响起,乍入耳,动人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去年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心中不免忧伤,曲子也变得越发凄婉,直至高处,心里越发难受起来,眼前模糊一片,只不过是眨了眨眼,泪水便“啪”地落在了琴上,我怔怔地坐在那里,苦笑一声,竟还是没有办法释怀啊。

  慢慢站起来,弯腰造福道:“洛颜失礼了,容洛颜告退。”

  萧络失了兴致,挥了挥手:“罢了,退下吧。”

  然而直至那女子退下,那莫测的眼神却始终凝注在那女子身上,心中涌上莫名的烦燥,蓦然站起来,,淡淡道:“你所提的,本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今天就散了吧。”说罢转身离去,那一身冷然的墨袍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而连家长房分子连易笙瞬间退去玩世不恭的神情,唤来矜绣,道:“今日你们做得很好,本公子追加一千两银子,另外替我向洛颜奶娘转达本公子的谢意,这绢扇,便送给她吧,”说着,将手中的绢扇抛出,看似只是随意一挥,却暗藏机锋,这一生灌注了他五成内力,虽不至于非死即伤,但若老老实实挨这一击,也不会很轻松!

  矜绣眼神一凛,疾速并脚两步,右手擒下那面折扇,脚步半旋,“刷”地一声面前展开,露出点缀着红梅的扇面,跟着手一挥,收了折扇,笑言道:“难得此扇如此漂亮,先替洛颜谢过公子了。”

  “好说。”看着眼前的女子,深知不会是等闲之辈,拱一拱手,便离去了。矜绣驻足原地凝立半晌,便倦倦道:“都散了吧。”

  姑娘们便头行礼,道了声“是”,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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