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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越王

小说: 萧后本纪 作者: 云梦初 字数:2648

  正乾宫里,明帝正召见姜还和萧政商议关于太子陵寝和谥号的事宜,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朝堂除了门生满天下的萧政和身为国舅与丞相的姜还,其他人还真不敢随意出声。谥者,行之迹也;号者,表之功也;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但是太子生前也没什么傲人的功绩,文武两不通,军政全不懂,民生和国事方面,都不曾有半点建树,也无过人的才华和胆识,这样一来,谥号就相当的难取了。

  当年昭英帝以太子身份遭不测,就因为礼部的官员上表的谥号不合先帝的意,导致当时的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全部被先帝以治国丧不力为由刺配。

  后来昭英帝这个谥号还是先帝亲自定夺的。说他容仪恭美,昭德有劳,圣闻周达,威仪恭明,柔德有光。故而曰昭。

  出类拔萃,道德应物,德华茂著,明识大略,故而曰英。又因为先帝甚宠他,故而赐予帝号,开了不是皇帝而追封的先河。而今皇后的心思,朝臣们都慢慢的摸懂了,可是上头端坐的这位万岁爷的心思,还是海里的针,没那个本事,谁也不敢下去摸,更别说摸清。文武官员大致分三拨一拨暗中瞥向姜还,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一拨暗暗看萧政的脸色,从容的沉默不语,另外一拨,乃是极少数,他们虽然一样的不表态,但他们不是不敢说,也不是不想说。

  这时林安悄悄的从外面进来,一身浅绯色便服,绕过众大臣直往宝座上的明帝走去。萧政心中暗暗纳闷。林安经常奉命出外办差他是知道的,只是这节骨眼上,要是林安办的差事和漫儿有关,那可就大大不妙。

  林安不着痕迹的朝明帝点了点头,明帝不知起了什么心思,饶有兴味的打量了萧政一眼,那玉扳指叩在金龙宝座上,金玉香击发出的清音在沉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诸位卿家可以退朝了。”

  心中纵然有千分疑虑,毕竟跟明帝相处了几十年,此时早已经压下心中的猜想,依旧风轻云淡的退下。只是明帝那饶有兴味的一眼,萧政的确是头疼,明帝为人素来喜怒无常,不止不会轻易的把情绪挂在脸上,更不会轻易的有任何举动,可这一眼,却是朝臣有目共睹的。这样刻意的举动,到底传达出了什么讯息呢?自己为官多年,但是素来没什么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洛儿虽然不大,但是胜在谨慎。漫儿就更不用说了。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现下还没到那样的程度。这一眼,萧政如果没会错意,大致还有些欣赏的意思在其中。自然不可能是欣赏自己,自己做了他二十几年的丞相,该欣赏该赞誉的早赞誉过了。

  正乾宫最隐秘的侧殿中,明帝在林安的引路下,轻轻掀起帘子,那文士和他的仆人立刻起身欲要请安,明帝忙赶过去扶起略微弯身的文士。“九弟快快请起。”说罢,牵着那文士二人相对而坐,一向以喜怒无常出名的他,几时这般的平易近人过。

  “谢皇兄关心,身残之人,谈不上好与不好,就是那样罢了。”说到这里,想起了萧潼的那句身残不要紧,只要心不残,一时竟有些走神,那丫头娇媚的模样,清越爽朗的笑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有些愧疚的瞥了一眼文士的右腿“当年的事,都怪朕啊。九弟,说来是朕害了你了。”

  “皇兄,当年,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本事不如人,不能怪任何一个人。”文士端起桌上的御茶,轻轻抿了一小口之后,这才放下,示意明帝也尝尝,而后,略微沉吟,才继续道“皇兄,臣弟一路上已经深思熟虑,还是觉得要诛杀萧漫,现在正是诛杀萧漫的最佳时机,既可以借机治姜远一个保护不力之罪,了结姜家,这也是皇兄一向的夙愿,了结姜家的同时,萧漫一死,找不回菩提子,宁祥宫的那位也醒不来了,萧家没有了这个依仗,以后不怕萧政不乖乖听话,皇兄所思所想,都可以心想事成。”

  明帝放下手中的御茶,一向深邃的眸子里,浮起了几丝笑意,玉扳指轻轻叩在古色古香的大红木上,沉重的声音,在室内弥漫,良久,他才淡淡的轻笑出了声“其实朕心里,萧家从来就不是必灭的。萧家在大楚屹立多年,优秀的文臣武将出了不知多少,萧政有经纬之才,一心为国,甚少为私,百姓和士子对他的评价都相当高,是个良相。朕为何要灭呢?也许诛杀了萧漫,的确可以弄死那个老太婆,可是老太婆为什么一定要她死呢,活人用的好,比死人更有效。你素来知道朕的心思,说到底朕也是个父亲,也有偏爱的儿子,我要留着他们,为我偏爱的儿子铺路,何况,萧漫是这些年唯一解开玉九连环的人,当年碧泉说过,能解开玉九连环的人,是她的有缘人也是他的有缘人,从钦天监算出萧漫是天命贵女的那一刻起,朕就决定了,给她这个天大的荣耀,让萧家再出一位中宫娘娘又如何?所以,朕才在萧漫临出宫遇到姜婉阻拦的那一刻,推了她一把。朕需要这颗棋子,至于姜家,如果萧家和他联手,姜家根本不堪一击,真正让朕忧心的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文士不在说话,幽深的眸光飘向后宫的东南面,那里,是德妃的寝宫,这位不声不响便爬到四夫人之一的女人,才是自己这位皇兄的心头之患。

  “启禀郡主,往前再走三十里就是属于成王的辖区了。”姜远虽然心中有些不太甘愿,但也不得不前来禀告,萧漫见了姜远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她再聪明厉害,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别看她平时不怒自威,高贵天成,说到底,内心里,还是藏着一股子女子的调皮劲未脱,一时玩心大起,叫住转身退下的姜远“姜大人,你说,成王和本郡主,谁更可怕?”

  姜远听了一楞,抬首间,萧漫将他的错愕尽收眼底,眉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我看大人这一路走来,避安平如同洪水猛兽,这会听说近了成王,才不得已来通报。难道不是说,成王比如是更可怕。”

  姜远听了,嘴角微诶抽搐,脸上的表情僵硬的好比吃了一只死苍蝇,半晌,望着这个眸子里盈着戏虐的女子,心中终于肯定自己被调侃了的结论。

  “郡主多想了,一旦进入西北,气候将更加寒冷,末将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郡主罢了。”他虽然说的一副风轻云淡,但是萧漫却未曾放过他眼角流露出的轻蔑。自己虽然是戏虐之语,却不经意间的将自己与成王相比了,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对方肯定也会不自主的受自己影响拿二人相比较。虽然只是一丝不经意的轻蔑,对于萧漫来说,却已经足够了。姜远是这么多年来,唯一年年奉皇命进出西北的人,偏偏成王与大位无缘的理论近年来又有愈演愈烈之势,不排除背后某些人的操作,可对外宣称成王在西北处境艰难的第一个,就是眼前的姜远。她实在是想不通,皇帝有什么理由要派一个姜家人去做这件事,甚至是派一个姜家人来保护自己,难道真是为了防止姜家对付自己这么简单,帝王心计,岂会这么容易被人猜透。萧漫望着走远的姜远,想起以往调查他的资料来,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想不到姜家还有这般正派的人。”鸢雪见萧漫一声慨叹之后,便不再说话,只当她心中又在算计些什么,不着痕迹的甩了一下头之后,安静的守在萧漫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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