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刘璃和宁一山陪奶奶聊了会儿天，刘奶奶习惯早睡，晚上九点半准时上床，刘璃扶着刘奶奶在床上躺好，打算一会儿就回市区。
宁一山把双手朝后脑勺一枕，二大爷似地翘起二郎腿，“我不想回去。”
刘璃坐在旁边整理手袋，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宁一山看着刘璃的白净净的侧脸，抽手在她纤细的后颈捏了捏，粗糙的掌心蹭得刘璃“嘶”一声，怒道：“下手总没个轻重，你要捏死我啊！”
宁一山咧嘴笑笑，满口白牙，“只有在奶奶这儿，你才像个正常人。”
“你才不正常吧！宁一山！”
“瞧瞧，才刚夸你，怎么又炸上了。”
“你这叫夸我啊！”
“当然～”宁一山耍无赖地把刘璃整个抱进怀里，见她没有反抗，用力地在她颈边嗅了嗅，“学姐，你好香。”
“再不走，我会让你觉得好臭！”
“噗！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宁一山抱着刘璃哭笑不得，他的学姐怎么这么可爱啊，越来越爱她了怎么办？
刘璃的腰都被他压弯了，用手肘戳戳身后无尾熊似地男人，“走吧，我还想早点休息，一堆事儿等着我呢。”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多抱一会儿都不行？”宁一山压在刘璃肩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跟你说了也不懂，快走吧～”刘璃用力推了推肩膀，想把肩头的无赖推下去，却不想他抱得太紧，俩人一起滚进了沙发。
“学姐，奶奶还在房里呢，你这样投怀送抱可不好哦～”宁一山压着刘璃痴痴地笑，就是不撒手。
刘璃动了动，没起得来，“你闪开！”
“不！”
“我数一二三……”
“……好吧！”刘璃还没开始数，宁一山就已妥协，怏怏从她身上爬起来，宁一山咧嘴笑得很开怀，“走吧，女强人，咱回家嗨去。”
“德行！”刘璃厌恶地挥开宁一山伸来的手，拎起手包跟张妈打了个招呼，又推门看了看睡着了的奶奶，这才取了大衣，出得门去。
宁一山跟在刘璃身后不疾不徐，车子早在路边等着了，下午张晓峰把刘璃两口子送了回来，他自己就驱车回了老宁园，这会儿得了宁一山指令，又屁颠屁颠地把车开了过来。
“晓峰，过几天就到春节了，你要不要回老家看看，我记得你老家离Ｇ市好像不远？”宁一山和刘璃坐在后排，粗糙的掌心把玩着刘璃细嫩的手指。
张晓峰开着车，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道：“首长，我老家已经没人了，您让我回去看啥啊。”
“你不是还有个爷爷？”宁一山抬起头，他记得自己这小警卫员身世凄惨，当初从训练场中选中他时，他才不满１８岁，小小的身板看起来柔弱，性子却很烈，心思也细，挺对宁一山胃口。
“首长，我爷爷去年已经过世了。”
“……”宁一山难得把目光从刘璃好看的手上抽离，他看了看前座上张晓峰的后脑勺，复又垂下眼皮，“那你就跟我在宁园过节吧，年后正好一起回基地。”
刘璃听到这一句，陡然想起宁一山曾经说过，急着跟她领证是因为他时间本就不多。刘璃当时觉得这样也挺好，俩人不必太多交集，你是你，我是我，互不拖欠慢慢过就行。可现在呢？刘璃眨眨眼，想起方才奶奶对她说起的那些，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她和宁一山究竟算什么，有名无实？还是有实无名？
重要的是……还要继续下去吗？
刘璃抬起眼，犹豫的目光落到宁一山凝神注视她手的侧脸上，眉目俊挺，菱唇轻抿，沉思的模样很安静，也很……令人心动。
“或许……”
“——学姐，明天有空吗？”
刘璃才刚开口，宁一山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微微抬起来的脸，黑隽中充满了期待，刹得刘璃一下就把话吞下喉去。
“明天？”刘璃想了想，“没空，我有个项目需要规划。”
“什么项目？”宁一山黑幽的瞳孔陡泻失望，“后天呢？你说个日子，我好让老太太心里有个底，她天天念叨你呢~”
“你姥姥？”
“嗯~”宁一山巡视着刘璃充满犹豫的眼，“怎么，你不会又想食言吧~”
食言？
“我食过言么？”刘璃疑惑。
宁一山张张嘴，口袋中的玉环恪得发疼，“没有~”他摇摇头，复而又笑道：“怎么样啊，到底啥时候有空？”
刘璃看着他无赖的笑脸，想了想，“就明晚吧，你姥姥喜欢些什么，我准备一下。”
“我姥姥喜欢你~”宁一山往刘璃颈边吹了一口气，笑得格外满足，“啥都不用带，你人到就成了。”
…………
深冬的夜晚格外深沉，路灯慢悠悠地从车窗掠过，带起一阵绚烂的灯影。
到了小区，刘璃下了车，宁一山跟在身后，把她的大衣拢了拢，问：“冷不冷？”刘璃摇头，宁一山还是长臂一伸，把她揽进自己怀中，“走吧，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刘璃推了推宁一山，没推开，宁一山眉头一横，强硬地揽着她进了楼。
电梯里，空间很狭小，此刻却显得格外空荡。
宁一山贴着刘璃站得笔直，刘璃几乎能感受到时有时无的热气在耳畔缠绕，忽而一阵心慌，刘璃紧蹙双眉，有些僵直地移开少许，一直搭在肩头上的手臂随之收紧。
叮~
电梯到了。
刘璃轻呼一口气，率先踏出电梯，找钥匙开门，宁一山紧随其后，暖暖的感觉像是点了一团火，紧紧地烧在刘璃周围。推开门，摁开电灯，暖黄的灯光把清冷的小房子照得格外温暖。
“要……喝杯茶么？”刘璃手扶着门，踌躇着。
“太晚了，不喝了。”宁一山站着刘璃面前，笑得很无害，“快进去吧，晚安。”
刘璃盯着他深灰色的大衣，并排的两列黑色纽扣像是两排笔挺的白杨，冷冷而孤傲地缀在他的前襟，有点像宁一山不经意显现出来的孤立和刚强。
“……晚安……”
阖上有些涩的眼眶，刘璃轻轻合上大门，再没看那排冷傲孤寂的黑色大纽扣。
才刚躺床上，手机提示音就响起，刘璃翻开手机看了看，是宁一山传了一条短信。无非是说已安全到家之类，刘璃敷衍地回了两句，宁一山沉了几分钟，问道：“学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回奶奶那儿么？”
刘璃忽然想起他今晚在奶奶家说她像个孩子，当时刘璃还狠狠啐他一口，却是没有深究，这会儿被宁一山一提，倒也勾起几分好奇来。
“怎么？”
“学姐，还记得当初我给你递告白信的时候么？”宁一山发了个笑脸，“当时我都被你吓傻了，没想到那么文静的你发起飙来会这么恐怖，不过我更没有想到是，我竟然更喜欢这样的你。”
刘璃一愣，“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你这形象太根深蒂固，想忘记都难，只可惜，十几年后，你变化太多，变得我都认不出你了。”
“年纪大了，总是要变的。”
“学姐还是那么美，只不过美得有点太过、太冷、太不像你了。”
“大半夜的你找死呢？”
“哈哈，学姐，我就喜欢你这样，但你好像只有在奶奶家才会显露出来，所以说我喜欢和你一起去奶奶家。”
“现在不是吗？”
“嗯，现在勉强也算吧，学姐真乖~”
…………
刘璃靠着枕头，右手搭在额头上，有点凉凉的，脸上有点烧烧的。她就瞪着天花板努力的想，自己真的有变那么多吗？手机又震响了，还是宁一山发来的信息，只不过这句——
“学姐，不要把心关起来，你忍心看着她孤单单吗？”宁一山笑笑，接着来了句：“最好是让我住进去……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