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瑜的事情就这样结束，她和黄毛离去的背影还一直在不苦脑海中晃荡。
要不要告诉苏诺呢。
他会难过的吧。
不苦难过的想，苏诺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不告诉他，总有一种欺骗的感觉。但是如果告诉，她又害怕会看见苏诺伤心的模样。
想来想去，不苦仍旧不知该怎么办。说与不说，都有坏处。
“想说的话，就告诉他吧。”正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只剩下不苦和苏言两个人。苏言坐在不苦身后，看着她一直在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副万分纠结的模样。
“诶，苏言你没有说吗？”不苦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可以吗？”
“呵~那个人的话……”苏言轻笑出声，看着不苦，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去告诉他会好一点。”
“是吗？”不苦有些怀疑，但是看着苏言望着自己的样子，便站起身，走出教室，拨通了苏诺的电话。
等了几秒，苏诺的声音便传来，“喂，不苦，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苦还在想着说话的词语，支吾道，“没、没什么，就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唔，还是上次的那件事情吗？”
苏诺提到上次，不苦就想起自己说喜欢的那次，不禁羞红了脸，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只是……”她侧身站着，透过窗户，看着正坐在教室里的苏言，忽然不知怎么继续开口。
“只是什么？”
“只是……”不苦咬着嘴唇，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那边也突然沉默，不苦叹口气，睫毛微垂，转了半个身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楼下的风景，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苏诺的声音，“不苦，抬头，看上面。”
不苦依言动作，就看见一张笑脸落入自己的眼瞳。
苏诺也趴在栏杆上，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则撑在栏杆上，他笑着向下看去，双眼正对上不苦的眼睛。
向着不苦挥了挥手，他对着拿在手中的手机说道，“可以去找你吗？”
“啊？”不苦回神，下意识地看向教室，苏言还坐在那里。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我……上去好了。”
说着，挂了手机，快步爬上楼梯，走上了苏诺所在的楼层。
苏诺换了姿势，靠在栏杆上，看到不苦，眼里漾着笑，“阿言那家伙也在？”
“嗯。”不苦点头，走进苏诺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靠在背后的栏杆上，“昨天，我和苏言遇见白歆瑜了。”
“哦，你们说什么了？”
“我们……”不苦嘴唇翕动，“她让我们对你说一句对不起，然后还说帮不了你的忙了。”
苏诺低头，侧着脸看不苦，“没了？”
“……”
“这样啊……”苏诺仰起头，眯着眼，“不苦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学校的顶楼天台看看？”
“什么？”
“走吧。”
不等不苦回答，苏诺就自己走上了楼梯，不苦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苏诺上楼梯的速度并不快，从容优雅，但因先天腿长优势，仍是比不苦先到达学校顶楼。
推开铁门，两个人站在天台上，对视不语。
中午的阳光灿烂，即使已经入秋，这么站在大太阳下，还是有些热。
苏诺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天台边缘，往下望了望，“怎么样，这里？”
不苦学着苏诺的样子，也走到天台边，半个学校的风景尽收眼底。
她从来都不知道博雅这么漂亮。
栽种得茂盛的树，过了盛夏，仍然是鲜活的翠绿色，只有少数几颗染上了一层金黄。校园里静悄悄的，因是中午，倒是有一种难得的安静。
“很漂亮。”不苦回道。
“那就很好了。”苏诺闭上眼，“我和歆瑜姐从小就认识，当然也包括阿言。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像是一个洋娃娃一样。”
“你喜欢她吗？”
“大概是喜欢的，”苏诺仍闭着眼，“姐弟一样。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学芭蕾的时候，一直都是第一，谁见了都很喜欢。她的背永远挺得笔直，即便面对白伯父，也是一样，从没说过几句软话。”
“哦。”
苏诺忽然睁开眼，“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忽然和我说了对不起，不苦，你一定还有其他事情没告诉我。”
不苦浑身一僵，万万没想到苏诺居然会自己说出啦，只好低着头，“是……”
“那么是什么事让你不敢说呢？”
“我……”抿了抿唇，不苦对上苏诺温柔的双眼，终是一五一十的把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自己想象着的难过，却仍然能看出苏诺是在担忧白歆瑜的。
“你说的那个人……”苏诺指的是不苦口中的黄毛，“我好像见过。”
“什么？！”不苦大惊，苏诺见过，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黄毛遇见苏诺会是怎样的一个景象。
“没什么的，也没那么可怕。”苏诺无所谓的笑笑，毫不在意，“你对那个人觉得害怕担心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总是会畏惧很多东西，比如死亡。”
“死……亡？”
“是啊，死亡。人总是本能的畏惧死这个字眼，千百年来，总有人因为惧怕在寻找所谓的长生不死。结果，在追寻长生不死的道路上，这些人全都死了。”
“……啊，阿诺也怕死吗？”
“我？”苏诺值了指自己，“当然害怕。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害怕。”
他虽说的轻松，脸上还带着笑，只是不苦知道，那肯定是一段沉重的过往。她知道苏诺的身体并不太好，否则初遇的地点就不应该是医院而是学校。
“不过，一件事情，怕久了，也就习惯了。”苏诺低头，看着不苦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却突然顿住，语气一转，“你说，是不是呢，阿言？”
不苦瞪大眼睛，看着语气忽然变得认真的苏诺，他已转过身，看着天台铁门的方向，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人，不知他来了多久，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不苦看着他，只觉得他一定是站了很久很久。
“我来找人。”苏言开口，看着不苦，“离开得时间太长，有些担心。”
苏诺笑笑，“人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不用。”苏言拒绝，“她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说着，竟是笑了出来，“是我太小心了，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去。
不苦仍旧没回过神，怔怔地看着苏言离去的方向，还没想清楚下一步动作，就被苏诺轻轻推了一把，“追去吧。”
停顿几秒，不苦侧身看着苏诺，阳光倾泻而下，如同初见，洒在他的身上，依然干净美好。
握紧拳头，便立刻追了上去。
苏诺望见那个离去的背影，弯着的嘴角忽而垂下，不久，复又翘起，将手抬起遮在眼上，喃喃道：“正午的阳光，好灿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