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触电一样退开，像看到鬼一样地看着他:“傅翎泽你疯了吧？你把我当小孩子耍是吗？就算我答应了又如何，你傅翎泽还没有蠢到这样轻易地放了他然后自己一生被[逆天道]追杀的地步。”
傅翎泽笑了笑:“你果然冰雪聪明，不过你多虑了。殷枫不过一张人皮面具而已，有聂嫣骨在，要一张殷枫的人皮面具还难吗？”
桑梓惊道:“聂嫣骨？！”
“师姐，您是在叫我吗？”
桑梓蓦然转身，却见聂嫣骨一袭桃红色蜀锦褙子亭亭玉立，双眸，却是深深的幽愤和怨怼。桑梓愠怒而难以置信地说道:“聂嫣骨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跟了这个人吗？你已经是傅翎澈的人，他待你不薄……”
“你说他待我不薄？”聂嫣骨打断她的话，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不止，“他待我不薄？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笑着，却有眼泪滑落，“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女人，不过是豢养的玩物而已……他待我好，不过是为了气走你，你不在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是。”
聂嫣骨走过来，慢慢地为桑梓和傅翎泽倒茶:“我还是叫你师姐吧，这么多年了，已经改不了口。”
桑梓有些嘲讽地说道:“你嫁进来才几天？”
聂嫣骨嫣然一笑道:“正是因为只有几天而已，所以，我还来得及回头。”她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身一下子坐在了傅翎泽的腿上，娇笑夹杂着热气呼在他的颈中:“王爷，您说是不是？”
又转过头看着桑梓:“师姐，你丈夫唯一的小妾走了，笑一笑吧，你不开心吗？”
傅翎泽道不愿意和聂嫣骨在桑梓面前亲昵，却依旧揽住聂嫣骨笑看桑梓:“桑梓，我只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呢？”
聂嫣骨道:“师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不愿意，他就会死;若是愿意，待他知道自己的命是你以这样的方式救回来的，会有何感想？”
桑梓:“我……”
却什么话也说不出。聂嫣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桑梓也不是不都清楚傅翎澈的性子，她若愿意，这于傅翎澈会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折辱？他不仅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连身家性命都要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保全，这比死还让他难过。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夏雨无常，沙沙地，沙沙地，打着荷叶荷花，直滴落到人的心里去，如沙漏滴答，催逼着她做决定。
“王爷！宫里头来信了！”桑梓来没来得及回答，李崎便已经闯入。
傅翎泽眉头轻皱，不料这个时刻他会闯入，却也难掩心头疑惑，怜贵妃从来不给他写信的，于是道:“谁？”
李崎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是陶直从瑜亲王府转送过来的。”
傅翎泽略略思忖，挥手道:“放下去吧。”
李崎拱手:“是。”
“谁”？
“放下去”？
桑梓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傅翎泽又问了一遍:“桑梓，你肯不肯？还没决定吗？”
桑梓故意板起脸，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王爷，且容我再想想。或许……我可以试试。”
“好。”傅翎泽生怕她变卦一样应着，却刻意隐去眼角眉梢的喜悦，“就这么决定了。来人，带桑梓下去沐浴更衣，再带到我的卧室里。”
他的指尖从桑梓的额头轻轻滑至鼻尖。桑梓强忍着恶心，看着他唇角勾起捉摸不透的邪魅微笑:“好。”
雪白的雾气从水面升起，如少女轻舞，曼妙销魂。玫瑰花瓣漂在榆木的桶里，像极了一滴滴的鲜血。聂嫣骨在旁边点燃了香炉，又洒一把浴盐到桶里，语声暧昧之极:
“师姐，好好洗洗吧，王爷跟傅翎澈不同，他……不喜欢檀香的味道。”
桑梓冷笑一声:“忘恩负义的东西。用不着你来教我。”
聂嫣骨亦回击道:“师姐，您马上就要爬上傅翎泽的床了，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
桑梓不语，深吸一口气，沉入水里。一会儿，就要爬上傅翎泽的床了。是这样的吗？还是他的床上，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方才李崎送信来的时候他居然问是谁，可见他并不知道写信的到底是谁。以前在瑾王府，傅翎澈什么话都对她说，从无保留。有一次他甚至谈起关于七皇子身世的秘密。那天缠绵过后，傅翎澈模模糊糊地叹了口气:“是啊，他是怜贵妃和太监姚仲宇私通生下的，姚仲宇总是拿这件事情向他勒索。他忍无可忍才下了手……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对不住十弟。嗯……其它人？姚仲宇还有一个叫小丁子的徒弟，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身上馥郁的檀香气犹在鼻尖。只可惜她不关心皇家斗争，当时没有认真听，扯过被子，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一夜好梦，连梦里也是依稀可辨的檀香气。他总是用力地吻她，用力地握紧她的手，十指紧扣，就连梦里，也不放手。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桑梓轻轻抚摸着背上那块蝴蝶印记，看来这一次，真的要豪赌一把了。
“王爷，瑾王妃到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丫环柔声应答，离去时反手带上了门。这样随性平淡，仿佛带来的不是一个人，而且一碗茶，或是一份点心。呵，她本来就是一份点心。桑梓想着，嘴角一丝冷笑。傅翎泽在灯下翻看着什么，大约是呈上的公文吧。他头也不抬:“你先坐会儿，我把这些处理完就过来。一会儿就好。”那语气如此亲密而随和，仿佛他们，已是一对是老夫老妻。突然想到的这个比喻让桑梓没来由地皱了眉头，但还是说道:“好，我等你。”
傅翎泽笔尖一顿。只极短的一瞬，太过饱满墨汁便汩汩流出，有什么东西，亦流淌在心里。最后一道笔锋在宣纸上流畅飞扬地画过，他收了纸墨走过来，桑梓下意识地向后一缩。她穿了一件宽大的粉红寝衣，屋子里炭火熏红了桑梓的双颊，益发娇艳动人。傅翎泽语声温柔:“桑梓，你今晚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