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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聂……”姜思桐打出一个长长长长的酒嗝，他已经喝高了，连眼珠子都不大转得动，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聂嫣骨的身上，“今天九王爷替你做生日，是那便也是我们的好日子，我敬你一杯……”
聂嫣骨落落大方地举起酒杯笑应道:“谢大人。”
她正欲举杯一饮而尽，傅翎澈却忽然按住她手腕倾身对姜思桐说道:“她不能再喝了，她身子弱，恐怕受不住。”
“那怎么行啊！”真的是喝高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怎么会受不住呢？……九王爷的女人，不会喝酒怎么行……我记得瑾王妃酒量很好的……”
一提到瑾王妃，在座的人都有些惊了。刘少刈拉拉姜思桐的衣角，姜思桐一屁股又坐了下来，不满地嘟囔道:“你拉我干什么……”
刘少刈的酒品稍好一点，低声道:“这不是瑾王妃，是王爷的外妇。”
姜思桐吐着酒气嘟嘟囔囔:“瑾王妃？瑾王妃？瑾王妃呢……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找她拼，拼酒……”
傅翎泽以手掩唇咳咳两声:“方才聂嫣骨使唤她烫酒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使唤？怎么会？”姜思桐醉得厉害，语声痴疯，“你别逗我了，谁不知道九王爷最爱的就是他老婆，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对这个和亲来的公主感到新鲜……”
姜思桐眼睛发亮，傅翎澈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脸色发青，洛少飞和刘少刈直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少说点，怎奈姜思桐是出了名的酒品差，一喝多就乱说话，姜思桐拍手笑道:“咦，瑾王妃呢？我要跟她喝一杯……”
桑梓烫了酒回来，远远地便听见有人在叫她，一路应着，一路走上来。姜思桐笑着让她，她刚要坐下，傅翎澈便厉声喝道:“倒酒。”
桑梓默默站起身，给在座的人斟酒。桑梓从来没有被傅翎澈这样喝令过，不光是洛少飞等人皆是讶然，迨及聂嫣骨，她瞧着桑梓，只见她咬着的下嘴唇已经发白，眼里已有氤氲的泪意，聂嫣骨忽然身子一晃，那滚烫的酒便一下浇在了她手上！
“啊！”聂嫣骨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傅翎澈蓦然起身，满是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察看伤势:“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聂嫣骨疼得眼泪都出来，楚楚可怜地望着桑梓:“姐姐！我一向敬重你，你为何……”
傅翎澈一个箭步冲向桑梓，扬手便是“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桑梓脸上！桑梓被他扇坐在了地上，那酒壶也碎了，滚烫的碎片割裂掌心，傅翎澈怒道:“你没长眼睛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嫣骨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桑梓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泪珠滚落，争辩道:“我没有！是她自己要晃的！”
“还顶嘴？真是平时嚣张惯了，看来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傅翎澈！”洛少飞和七皇子同时惊叫，姜思桐和刘少刈想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洛少飞紧紧拉住狂怒中的傅翎澈，傅翎泽则俯身去扶桑梓。傅翎澈见状冷笑道:“哟，桑梓，行啊，什么时候又和七哥勾搭上了？风骚的女人最艳丽，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我知道……”
傅翎泽脸色僵了僵，沉默不语，聂嫣骨嘤嘤嘤嘤地啜泣，洛少飞瞪了姜思桐和刘少刈一眼，两人忙过来帮忙拉住他，洛少飞骂道:“傅翎澈你说什么呢！为了小妾打老婆，算什么本事！”
“好，我不打，我不打。”傅翎澈连声冷笑，“汪远洲！把瑾王妃拖下去，关在柴房里，锁好，锁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放她出来！快！我再也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
桑梓咬咬牙，将眼里的泪意生生忍住。慢慢站起来，慢慢笑出声:“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说过的话……”她明明那么拼命地忍住，可是一张口，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掉下来，“那我我祝你，和聂嫣骨，白头偕老！”
傅翎澈像是被她给气笑了:“我后悔？呵。我和谁白头偕老，关你什么事？”
彼时他似笑非笑，他的脸凑得这样近竟像是要吻她。傅翎澈又一挥手:“汪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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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柴房里没有点灯。
桑梓斜斜躺在柴禾堆上，粉紫色袄裙散开，如小憩的蝶。月光仿佛也镀一层了寒霜，拉长每一根睫毛纤细的影，柔柔投在她象牙色的脸上。
一个杀手不该有的清丽纯净。
阴风起，门锁落，一条墨蓝色人影掠进。七皇子总是如此的从容不迫，丝毫不改白天翩翩公子的风度，只是自己弟弟家的柴房，似乎并不是一个翩翩公子应该来的地方。
七皇子蹲身，轻唤她的名字:“桑梓，醒醒。”
桑梓的阿爹不姓桑，桑梓其实只是一个乳名而已，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江湖中人从来都只闻蝴蝶宫主的大名而不知桑梓。七皇子这样叫，她连眼睛都不睁一下:“出去。”
傅翎泽道:“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喜欢用命令的口气跟人说话。”
桑梓依然闭着眼，却笑了笑:“是了，一样。”
傅翎泽:“那你也是这么……对他的？”
桑梓倦怠地皱眉，不回答。
是了，除了九弟，其它的人，都一样。
桑梓道:“七皇子怎的问这些，当着人的面，弟妹敬你一声七哥，人后，七哥可留神着，别失了分寸。半夜进了弟弟家的柴房，传出去污了名声。”
桑梓打了一个翻身，益发疲倦地说道:“七哥，请回吧。”
良久之后，傅翎泽才问道:“你喜欢他？”
桑梓道:“我是他的妻子。”
“金笼子里的鸟儿哪里比得上蝴蝶自在。”傅翎泽笑了笑，“瑾王妃不过一个名分，你可以……”“七哥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桑梓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抬眼不耐烦地看着他，直到七皇子想了很久之后才缓缓道:“桑梓，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回蝴蝶宫去，继续做你的蝴蝶宫主，一切的一切，就当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原来七哥还记得我是蝴蝶宫主啊，那七哥也应当记得蝴蝶宫主最讨厌的就是有什么人指手画脚告诉她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吧？当年是你把我骗说牧游已死，把我骗来中原，现在又想让我回去？”
“这场酒宴直至深夜方才散去。你被汪远洲带下去后，傅翎澈和聂嫣骨谈笑风生，竟像是从来没有过你这个人。你以为傅翎澈真的在意你吗？”
桑梓道:“我从来不以为什么，跟了他，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走的---哪怕，是他把我关在柴房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傅翎泽凝噎无语。
桑梓问:“为什么要我回去？”
见傅翎泽无言以对，桑梓笑了笑:“那你记不记得，那年，你是怎么把我骗到中原来的？”
“我那样坚决地想要救牧游，你和牧游，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你告诉我会有一个叫霍东篱的人帮我的。霍东篱什么下场……呵，那天傅翎澈怕吓着我死活不许我去看，听说，血溅了很远很远。”
七皇子闭眼，沉声叹息。像是明白了什么，又问道:“如果牧游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你还会喜欢上傅翎澈吗？”
“七王爷今儿是怎么了，灌了几口猫尿就上弟妹这撒起酒疯了？”桑梓本就不喜欢被人问东问西，何况是这种事情，何况是不相干的人。她是真的怒了，指着门口，“滚。”
七皇子转身一手握住她的手，反向一旋，另一制住她挥来的拳，酒气熏天，却依旧保持着君子般谦和的语气:“既如此，那日后弟妹可莫怪七哥没有提醒过你，七哥只怕你以后，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桑梓嫣然一笑应一声“不怪”间猛地抬膝向他裆部击去。七皇子身法亦极是迅疾，一闪身躲开，卷一阵轻风。
七皇子在心底冷哼一声，径自一展身法，朝那皎白的月光里飞去。
瑾王府，果然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