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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灵舐血 9

小说: 妃凡心计,攻陷霸道王爷 作者: 若存 字数:3119

  昧谷。

  熊老三家。

  “笞笞,笞笞……”飒沓的马蹄踏过冬日里干冷的土地,卷起一阵滚滚的黄色沙尘,驭马人呼吸间吐出清晰白色的雾气,又迅速消失不见。傅翎澈骑着的白马疾追,却依旧被前面那黑马甩出很远。这样冷的天,那黑马上的人依然只穿一件极薄的冬衣,却也是很多天没有洗过的样子,几乎看不出颜色。那邋遢的模样和傅翎澈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但相比于傅翎澈的冷静,那人是如此的神采飞扬,如脱笼的猎豹,疾速飞驰在广袤的土地上。他一边扬鞭策马,一边大叫着:“快点儿!你小子这[踏清秋]多久没拉出来溜过了,快追不上飞哥的[黑无常]啦!”

  [黑无常]正是洛少飞的爱马的名字,它是一匹战马,已经老去,不再上战场的战马。同[黑无常]不同,傅翎澈的白马正值盛年,[踏清秋]的名字,正是取自唐诗“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两人在熊老三家门口停下,洛少飞牵过踏清秋的黑无常的马缰绳,细细打量着踏清秋“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踏清秋的肩胛骨:“兄弟,胖了啊!净跟着小羽在瑾王府享福,有没有忘了你飞哥?有没有忘了你的名字?你才几岁,连飞哥的黑无常都跑不过了?!”

  踏清秋只是一匹马,它不懂这些,兴许是洛少飞拉疼了它,它下意识地挣了几下,傅翎澈抚摸着它的鬃毛道:“没有忘,也不敢忘。踏清秋,你说是不是?”

  ~

  洛少飞对傅翎澈说道:“但愿如此。你我都是赤血黄沙的鬼门关里滚过的人,战事虽停,可是那富贵温柔乡,比那铁马金戈可怕得多。”

  那洛少飞比傅翎澈大了整整二十岁,他和傅翎澈在刀兵纷乱的年月里一同出生入死,是忘年的挚交。傅翎澈道:“翎澈知道。”把面具戴上,又道,“在这里,你还是叫我殷枫吧。”

  洛少飞有些疑虑地皱了皱眉,点头应允。洛少飞没有来过熊老三家。甬道深处,是铁蝉子的声又怒又尖的声音:“又一个!又死过去了一个!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我们从没害过人命,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殷枫!一定是殷枫!一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牵连到我们!我早就说过,殷枫在江湖中的名声大,惹的事也不少,这下倒好!这下可好!映钟,华硕,还有三秃子……他们都是我们的干儿子啊……不知是什么人,怎么那么狠心啊……殷枫要是不来我们可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接一个地被那人杀光吗?!”

  这话说得极重,洛少飞刻意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却又复沉默。

  熊老三道:“殷枫是重情义的人,我已经传信鸽通知过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他心里也不好过。”

  傅翎澈略略停了一停,等那说话的声音渐渐息了,才和洛少飞一起走进去。

  久违的友人,重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只是这一次,却没有把酒尽欢的豪情,取而代之的只有凝重与肃杀,一如那幽眇的夜色。

  傅翎澈和洛少飞策马在回绥州的路上。傅翎澈取下了面具,一路上不言不语。洛少飞问道:“你知道向熊老三家下毒手的那人,是谁么?那人没有下毒手,他只是点了那些人的死穴。十天之内若有人解穴,三秃子他们便可活转过来,若你十天之内不出现,那人便不会解穴,三秃子他们就真的只能死掉了。这人,是冲着你来的吧。”

  洛少飞又想了一会儿:“是逆天道吗?”

  傅翎澈摇头:“应该不是,逆天道的人做事向来利落。这人并不是要我死。我上次去时已经点了几个人了,所以这次专程带了你替他们解穴。这个人没有杀人是给我留余地,但是我必须跟他走,在他杀人之前。”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除了逆天道还会有谁干得出这种事。傅翎澈……我洛少飞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和逆天道结仇。”

  ×××

  洛少飞和傅翎澈骑着马到了绥州城,洛少飞一路沉默不语。绥州城里辉煌的灯光拉长两人的影子,日子过得真快,仿佛昨日他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转眼便比洛少飞高了半个头。傅翎澈想起了什么,忽然道:“明天来瑾王府吧,把姜思桐也叫上,我们几个好好聚聚。”

  洛少飞懂他的意思,十天之后便是那人约他的日子。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和他一起喝酒了。洛少飞点头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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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傅翎澈再也没有来看过桑梓。偶然从墙角嚼舌头的侍女们嘴里听见关于他的一些消息,说他纳了聂嫣骨后,整个人都变得明朗起来。恩爱情深,羡杀了旁人。忽然想起了阿爹,阿爹是中原人,为了阿娘而来到紫虚国。很小很小的时候,桑梓坐在阿爹的膝上,听阿爹讲起中原的皇帝的妃子,她们每天在宫里等着皇帝的临幸,一直等一直等,直到老,直到死。“为什么呢?”童声琅琅仿佛犹在耳边,“她们不等不就好了吗?她们为什么不像阿娘那样?一走了之?”

  阿爹怔了一下,没有说话,小小的她不懂,她不懂为何阿娘要说走就走再也不回来,阿爹依然苦等,也不懂阿爹故事里的妃子们,可是现在终于懂了。桑梓手里的书页被不由自主缩紧的手指揉得稀烂,扭曲了那一纸《春思》: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傅翎澈爱读书,也会教她,阿爹的启蒙让她有了良好的底子,本就聪颖的她学得很快,也喜欢上了读书,常常在傅翎澈的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来不来望轩又有什么不同呢,读书,在哪里都是一样,不过是夜里枕边少了个人吧。桑梓不愿意自己沦为阿爹说过的中原妃子那样的人,可是每每眺望他所在的地方,又是说不出落寞惆怅。

  有一天晚上,傅翎澈请她到伽蓝亭去。问过颐真后才知道,傅翎澈以酒会友,不仅是洛少飞,姜思桐,刘少刈这些朝臣,连七皇子傅翎泽也来了。说是以酒会友,实则是给聂嫣骨做生日。桑梓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去了。没想到刚到伽蓝亭外,便听见聂嫣骨和傅翎澈嬉闹的声音:“哎呀!你坏死了!就知道取笑我……”

  只听傅翎澈笑应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干了这杯,就当向夫人赔罪。”

  “这样就完了?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接受!”

  “那你想怎么样嘛?不管是什么,今天只要你高兴,我都认!”

  “嗯……”聂嫣骨娇笑道,“今天晚上,我要吃你……”

  “何必今晚呢……”傅翎澈沉沉笑道,随着聂嫣骨一声娇吟,木榻暧昧地响动起来……桑梓一伸手蓦然推开门,吱呀一声。两人衣衫不整,傅翎澈散下一头长发,他流畅的腰线比任何一个夜晚更加狂野魅惑,小腹上蝴蝶轮廓亦若隐若现。聂嫣骨香肩酥乳半露,看了一眼桑梓,对傅翎澈极是不快地说道:“怎么没有把门关好?”

  傅翎澈道:“这里是伽蓝亭,是在我的王府。”

  桑梓强压下心绪,冷声道:“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王爷不是说好了今天宴客么?还是莫误了时辰的好。”

  聂嫣骨媚眼如丝,慵懒地起身整顿衣裳,回头时还不忘对傅翎澈说:“看来只有今晚了,对了,早点把床帐换了。”

  她似笑非笑看着桑梓,却是在对傅翎澈说的:“帐顶的梨花绣得真难看。我不喜欢你在我身上颠簸的时候看见别的女人在床上留下的痕迹。一想到别的女人也曾是如此在你身下辗转承欢呻吟娇喘我就更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桑梓心里已是怒极,此刻却反而镇静,她淡然微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干我何事?”

  “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聂嫣骨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你的事,他说你的蝴蝶印记在左肩胛骨以下三分处,他说你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就在……”

  “啪!”桑梓一个巴掌挥过去,傅翎澈则一直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眼神,她心如刀绞转身离去,走时,用最冷最冷的眼神,看了他最后一眼。

  “桑梓!”傅翎泽应傅翎澈之约如期而至,一来便见桑梓从伽蓝亭里冲出来,脱口便叫她的名字。桑梓颇有些尴尬,又想起悬崖下自己揭下他面具的事情,便避开他的目光,打了个千:“瑜亲王。我是瑾王妃。”

  瑜亲王笑了笑:“失礼了。只是弟妹怎么这副模样,可是受了九弟的委屈?”

  这些都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事,桑梓搪塞道:“不是。”

  傅翎澈和聂嫣骨已穿好衣服出来迎客,聂嫣骨身着盛装,牡丹花花富贵,迷乱饱满的色彩在她身上骄傲而妖娆,与身着素净的粉紫色袄裙的桑梓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她才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七哥来得可真早。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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