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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英姿 5

小说: 妃凡心计,攻陷霸道王爷 作者: 若存 字数:2704

  殷枫果然信守承诺,当晚便像招待贵客一样设宴款待桑梓一行人。天宁的夜色,便乎比别处更加苍茫。如一团浓重的墨汁包裹着,将小小的天宁客栈隔成一片座歌舞升平的孤岛,显得更加热闹非凡。宴会上殷枫频频敬酒,金樽美酒,温香软玉,那些随行的汉子们,自然是不肯错过的。桑梓看着那一群莺红柳绿的舞女们,只觉得心烦,便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退下了。桑梓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到了卧房,正要点灯,却见屋里一个朦胧的黑影,立即警觉起来,定神问道:“谁?”

  那人幽幽开口道:“桑梓?

  听声音是个妇女,桑梓心里戈登一下,这一路上自己甚少与人交谈,这人又怎会知晓自己的名字?这妇女又会是谁?

  桑梓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不觉紧了。

  黑暗中她的声音冷酷而淡漠:“正是。”

  “桑梓!”妇女道,“老身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屋里不时何时已亮起了灯光,烛光摇曳,桑梓认出来,正是白天拦着他们的天宁客栈的老板娘。

  这老板娘一身土黄色的麻布衣服,慈眉善目,很温和的一个老太太。

  可是人,毕竟是不可貌相的。

  桑梓道:“你是谁?是如何得知我名字的?做什么又要在这里等我?”

  那老太太不语,只是缓缓地向桑梓走来。奇怪的很,她明明已是年过过半百的老妇,走起来却仍是这般轻盈无声,细细的腰如纤纤柳枝。明灭的烛火映着她的脸上深深凹下去的皱纹,多了几分飘渺诡异。等离桑梓再近了一点,她一双手缓缓放到脸颊上,竟也是婴儿般的柔嫩。她的手轻轻地往下一揭,桑梓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聂嫣骨!”桑梓不由得喊出声,顿了顿,又道:“没想到你的易容术,已经是这样精湛,连我都快认不出来呢。”

  “堂堂杀手桑梓,竟然也会有认不出来的时候?”聂嫣骨的声音柔和得就像春日的柳絮。她袖掩朱唇,吃吃地轻笑,饶是她一身布衣,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那股妖艳魅惑。桑梓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聂嫣骨莞尔一笑,反问道:“怎么,身为同门,我就不能来过问一下你吗?”她从怀中摸出一截拇指大小的绿竹筒,“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那竹筒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桑梓一伸手便握住了。紧握着那个竹筒,并未立即拆开,只觉得手心一阵阵的发凉。

  她握着竹筒的手微微颤抖,问聂嫣骨道:“是霍东篱叫你来的吗?”

  聂嫣骨并不正面回答,反道:“那个和亲来的紫虚国公主呢?”

  桑梓眉头轻挑,幽幽道:“公主就在聂嫣骨眼前,不知聂嫣骨还要寻是哪个紫虚国公主?”

  聂嫣骨嫣然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干得漂亮,桑梓。你一向是这样的利落。这次的事,更是万分凶险,你要特别小心,你可不能辜负了客人的期望哦!”

  “是吗?”桑梓语气冷戾,带了几分隐忍着的愠怒冷笑,“那这么说,你可要替我好好谢谢他的好意了。”

  “此去离幻朝上百里,只怕你一个女子不方便,我只好在这儿接应你,不然谁来这鬼地方呢!”聂嫣骨放下手中半杯残茶站起来,双眼轻轻上扬,似笑非笑,和着地上迤逦的剪影,像极了传说中那美艳的狐仙。她眼波四下流转,最后落在了桑梓腰间的匕首上。她盈盈问道:“不是别人?那是为了牧游是吗?你的那把匕首,是他送的吧?”

  而桑梓只是沉默。稍稍向后侧了一下,下意识地将那匕首往身后藏了藏。聂嫣骨不过随口一问,却将她的动作一清二楚全看在眼里,回头却只是一声叹息。正如匕首上镶嵌着的的冰蓝色琉璃,聂嫣骨渐渐走远,那华美的锋芒,已悄然隐匿在这深沉的夜色中。荒漠是这样大,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风蚀城堡的鸣沙声,呜呜咽咽,像是有什么人在哭。桑梓素来睡得极浅,这天晚上更是一整夜都迷迷糊糊。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阿爹死去的那天,正是河水破冰的时节。河上有咯咯的冰块碎掉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点点撕裂。

  “阿爹……”年幼的她在奄奄一息的阿爹身边泣不成声,阿爹眼睛也是半眯着,目光黯然无神。牧游又铲一把炭倒进火盆里,安慰地拍拍她,又握住阿爹的手:“叔,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桑梓的。”

  阿爹好像这才听懂牧游说的什么,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喉咙咕咕地响着。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桑梓和牧游。

  他伸动枯瘦的手,拉过桑梓的手,放在牧游的掌心里。

  “叔,以后就只有我和桑梓相依为命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相信我。”

  阿爹因病变而青灰无光的面容,终于欣慰地点了点头。他又艰难地转过头,透过天花板望向某个茫然的虚空,像是看见了什么人的脸,露出一丝虚浮却发自内心的笑。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阿娘的名字:“夜……”

  他笑着,一滴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然后,闭上了眼睛。

  那年,她九岁。

  桑梓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呆呆地看着阿爹,神情恍惚游离,过了好久好久,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有一天牧游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像是要出远门。桑梓倚在门口,好半晌,才问道:“你真的要走?”

  “嗯,”牧游此时已经收拾好东西,“桑梓,你听我说。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现在待在这里,我们只有饿死、穷死,只有外出经商,才是出路。当年,若不是叔把我捡回来,我早就饿死了。我记挂着叔的养育之恩,不会不管你的。”

  桑梓泪意盈然:“我会好好的。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牧游道:“我会小心的。桑梓,这里是一些碎银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些。对了,把这个拿去吧。”

  他把一把匕首放到桑梓手里。桑梓问道:“这是?”

  “这把匕首是叫[琉璃碎]。我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你拿着防身。我知道叔和婶教了你一身武功,一般人奈何你不得。可还是拿着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我……”

  “行了,别难过,我走了。明年开春再回来看你。”

  这算是承诺吗?当时他笑意浅浅,信誓旦旦。世上最美的也不过是当时。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那些良辰美景在记忆里随时光流逝,如陈年佳酿般散发出岁月沉香,却再也回不去。

  桑梓轻抚着手上那块伤疤,腰间上嵌着的那颗冰蓝色琉璃在黑暗中恍若泪滴一闪。美得令人心惊。

  启明星渐渐升起来,天宁客栈久无人打扫,窗棂上镂空的雕花覆着厚厚的蛛网,连星光都是这样淡漠。天地却一分一分地明朗起来。

  桑梓走出小屋。西风微露,晨曦灿然,映着骆驼背上几只整整齐齐的人影。没想到随行的大汉竟起得这样早,已经整装待发等着她了。远远地便听见有丝竹的声音,大堂里笙歌繁华依旧。殷枫那一伙这一番作乐,竟然到了天亮也还未肯罢休。殷枫见她过来,举杯笑道:“姑娘可愿和在下喝一杯?”抱着的两个美女都穿着暴露,抹着厚厚的脂粉。浓烈的香气薰得她直作呕。仍然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公子好酒量,竟能通霄狂饮呢。只是我们还要赶路,下次若有时间,定然与殷公子畅饮一番。”

  这个女人真是狡猾。竟能这样不着痕迹地敷衍他,他们在此荒凉之地偶遇,本来就已经很难得了,何况茫茫人海,莫说是再饮,能不能再见面,谁又能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呢?桑梓已翻身上了骆驼,鬓角的几绺碎发在风中飞舞。未等他言语,她翩翩的身影早已去得远了。

  然而红衣人却缓缓举起了酒杯:

  “在下一定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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