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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小说: 敛财小娘子,无赖皇上别过来 作者: 啊凉 字数:3083

  月色浅浅衔射一弧月牙色流影,翩跹梅花瓣袭袭洒落苏塚的浓稠如墨的发丝、黑衣,承着那抹月华似水,极为迥异。

  沈韫看着甚为狼狈搞笑的他,也不对他半夜闯进未央宫而恼,手指握紧手炉,倚在榻上邪笑着道:“幸得陛下今晚去了夫人那儿赔罪,否则你这副贼贼模样被瞧去,还不教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我深更半夜来此,贵妃娘娘也不知道心疼。就知道打趣。”苏塚也没好气,张口嘟哝着,“不请我喝杯茶?夜里怪冷的。”

  未央宫流彩的烛光微芒照落她单薄的身子,披着件大氅御寒,绒毛袖挥起之间独成清冷,手中捣鼓的瓷盏里装着是茶汤,钴蓝色青花的湖提起来再倒入瓷盏,这茶汤还是她入夜之前水袖给添上的,这会子还氤氲着洁白朦胧的雾气。

  苏塚喝着热茶汤,称赞道:“娘娘这里的东西果真都是上乘的,难怪都在传陛下宠娘娘。”说罢抿了一口,端在桌案不动了。

  沈韫春山八字挑起,哈了口热气暖暖手,不耐烦道:“深夜来此,还不有话快说,累了一天,我倒还想着歇息。”

  “那日你说让我去查风御,他死了。”

  沈韫眼前一黑,若非她靠着床榻的柱子,指不定她就要支撑不住。呼吸极喘,就连手炉传出来的暖都不够用她暖手,她目光呆滞,“怎么死的?”

  苏塚叹息道:“战死。”

  未央宫里一片寂静无缺,月华洁白无瑕照着她的娇薄的身躯,倚在窗前吹着冷风,直至晨起。

  水袖面色红润,睡的是极好,推门便看到一夜未眠倚窗吹着冷风的沈韫,惊得她连忙上前去唤,推搡,唤着:“娘娘?临窗太凉,您别害了病。”

  那一转身,看到她黑眉淤下乌青一处,显然是昨夜未睡好。失神落魄,嘴里呢喃喊着什么,可惜水袖根本听不懂,还是头一回看到状态如此的沈韫,请来了太医服了药也没有效果。

  丹衣咬唇闯内殿,木讷道:“快去给娘娘打扮打扮,皇后娘娘那边派人来传话,要娘娘过去椒房殿叙旧。”

  说是叙旧,实则是请安。权后也按捺不住,自沈韫回了宫,便再无去椒房殿请安,是沉不住气想来给她一个下马威。听到椒房殿她猛然惊醒,目光也不呆滞迷糊,忙唤她们两个丫头替她梳洗打扮。

  水袖丹衣自然是嬉笑眉开,连连应声。

  衣橱的衣裳都是陛下派绣娘连夜赶制,都是最新款,水袖皱皱眉头没个谱儿,干脆拉扯几件下来,摆放在沈韫面前,“娘娘您今个儿要穿哪件衣裳?”

  “玫瑰茜红软绸云雁罗衣裙,给我换上。”

  胭脂化成水在掌心搅匀,指甲扣起一丁半点晕染额角不算丑陋的伤疤,妩媚成伤,梳着仙气的桃心簪,只选了一株桃花斜插高髻旁,发髻不配其他饰品,凝霜皓腕承一串红珊瑚的手链,更显腕骨纤细。

  冰肌玉骨,楚腰摇曳倩倩成双,罗衣裙飘然起舞,施施然然,迈步生莲。

  丹衣单手扶着沈韫,眉眼绽放成花,“娘娘此去,又要祸害苍生了。”

  “不许胡言,仔细你的嘴巴子!”水袖板起面孔,教训起丹衣。

  椒房殿离得御花园最近,百花只余冷梅花盛放,其他的花儿经不过这冰天雪地的冷彻,都凋谢枯萎,点缀御花园的除之梅花,便是周垂之树。

  正慵懒瞧着,沈韫悠悠而行,迎面撞来穿花戴绿、一头珠宝玉翠的房昭容,正应验那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嘶——”她低斥暗咒,险些扶不稳就要摔着了,颔首,乍一瞬眼里的鄙夷消失殆尽,笑得堪比梅花,道:“我本想着到底是哪位贵人急匆匆,想不到是房妹妹。”

  她叫唤得好生刺耳,一声妹妹房昭容的身份即刻降低,也是她可是形如副后的皇贵妃。

  房昭容踉踉跄跄起身,面色惨白,子歆伸手去扶她,她直接给甩开,冷笑道:“你这丫鬟真真不懂规矩。平日太宠你,都得意忘形。”

  子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愣着不敢近身。

  倒是她伸出大氅里的手,细抚绿鬓,丝毫不将房昭容的话放在耳里。

  临走前,她不忘嗤笑道:“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房昭容进来害了风寒,逐日加剧,一刺激,咳嗽出来帕子都染着血,冰天雪地里落下浸血的帕子,哭闹声连成一团嘈杂音。

  肃穆的凤凰飞天图雕刻在画壁,流光溢彩,彰显权后尊贵的身份;梨花如意四喜锦案摆着奇花异草,这样凛冽的冬日,沈韫好奇花草如何存活;再放眼四遭,和田玉的砚台,苏州软毛的狼毫笔,顿几笔已成山水画刻有印章的画;珠翠红珊瑚帘子佩响,散发的叮叮咚咚的声音盖过众妃嫔啐嘴声,帘子后的人未语。

  但见耀眼如星辰的她逐步迈进椒房殿,后妃屏息凝视,一时之间空气倒成了稀薄至极。来人的气势太逼仄,盛过皇后三分有余。

  一切的誓言终将磨灭。

  金陵兽吐出的熏香融合她的闻言软语,“臣妾给皇后姐姐请安。”曼妙堪若花绽的身姿,颦笑间,如同罂粟花一样,后妃已神魂颠倒,中了蛊毒。

  水袖一声轻咳提示,后妃猛地想起她们该起身行礼,拜了再拜,叩了响头。

  帘子后权后脸色发白,捣烂玫瑰花瓣的酱汁染着蔻丹嵌入凤椅的凤首,外人确是看不出来。

  沈韫没有吱声,其他人哪里敢起身。

  “平身。”权后吐气。

  沈韫笑靥如花,招呼着后妃坐下,唯有末尾靠右一个空位,但她绝不屈尊。

  首位坐立不安占领位子的是江贵人,她面露难色,想要起身,帘子后狠戾的眸光逼视,她不只好故作镇定喝茶。

  权后语气刻薄,就连对她的敌意,伪装都懒得,“妹妹怎么不坐?嫌本宫的凳子不如你未央宫的?”

  “姐姐说得哪里话,姐姐的东西自然是整个后宫最好的……”她眉目浮动着轻盈的笑意,目光踌躇满志扫视四遭,她目下得找个缘由儿好让胭脂离身,侯美人的品阶较低,却处之卫贤妃上首,她笑容毒辣美艳,“本宫若是没有忘记,侯妹妹此番还是居其美人之位?”

  侯美人怎知她的心思,只得以咬牙点头。

  这一点头更是着了道。

  侯美人之下首还是安贵嫔,因着安贵嫔同霍婕妤表面交好,也就寻思着坐在一起絮絮叨叨。

  沈韫眯了眼,转而望向安贵嫔,道:“安妹妹是贵嫔,乃从三品,可是?”

  笑容可掬像是有一股亲和力,不自觉就能深深陷进去。

  安贵嫔鬼使神差地答道,“如娘娘所言。”一切都像是贵妃娘娘在话家常,安贵嫔怎知不过一个圈套。

  “初妹妹荣宠一时,身份可比一般人尊贵多了,怎能心安居屈他人之后?”

  安贵嫔云里雾里,偏头刚好触及侯美人的目光,想来也是,她可是从三品的贵嫔,候娴雅不过是七品美人,怎可坐于她前面?心思即便是细腻,也着了她的道。

  “侯妹妹,既然你我都是姐妹,可也不能忘记尊卑才好。”安贵嫔抿了宫婢送来的茶,温温雅雅笑着。

  侯美人后背一凉,烟波浩渺,惊道:“姐姐说得极是,妹妹受教。”

  侯美人起身的罅隙,她趁势而坐,也不枉她周旋之苦。

  她撩袍而坐,后妃脸上都变了色。暗道,此女已非昔日任人宰割,不谙世事生存的贵妃娘娘。不过寥寥数语,让安贵嫔开口,好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时之间椒房殿寂然无声。

  宦官匆匆忙忙来报,面色通红,抬头道:“皇后娘娘,昭容娘娘晕倒雪地,如今整个太医院都在昭容娘娘的寝宫。”

  旁人许是看不到权后紧握成拳的模样,但她却看到了,勾唇冷笑,魅惑万千。

  “房妹妹怎的就晕倒了?”她冷声问道。

  小宦臣低眉顺眼道:“之前昭容害了风寒,这不今个儿出门也不知加衣,这不就晕倒了。”

  权后从那珠翠帘子后走来,精致无双的面庞,素面朝天,沈韫微微讶然,果是美人胚子。

  一大帮子的后妃去了房昭容的清漪殿。

  半掩着的窗牖雪粒子飘散着落在房镜疏的榻畔,驱之不走的冷气阴邪,熏香缭绕,药香缠骨,她乌紫的唇瓣干瘪着,手指揪紧锦被,望着她们这群呜呜泱泱的人,想吐出什么字、表达什么,无人能听得懂,看得懂。只隐约暗香浮动,一抹妖艳身影不定发颤。

  红蓝色圆领朝服一群男人正是太医署的精英,其中杵着的也有慕嗣,眉头深锁,束手无策一般。

  谭幕如同霞绿色的绒毛,点缀着乌青的枯枝败叶,又只道是红颜薄命的女子,一缕魂即将随烟波消散。

  她舍不得她死,她还想为她腹中的孩子报仇,死了倒是极为无趣。

  “慕太医,昭容可还有救?”她笑容满面,俯下身轻握房昭容的手,把着她的脉搏。

  慕嗣眉心一蹙,“不听话的病人,大夫也是无力回天。还望娘娘节哀。”

  房昭容的手颤着要表达什么,她的脉搏并没有到回天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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