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投稿

第三十章 一念深情一念绝

小说: 妃逃不可,落难帝姬要倾国 作者: 静女其姝 字数:2315

  继位大典已经过去了,澹台南继任国君,便开始大刀阔斧整顿朝纲,那些反对他的臣子,渐渐看清了这位年轻君主的实力,短短几天,就将允世子一派压制整顿,如今允世子已经无力抵抗。西北边境上常有北漠来犯,老国君在世时,虽时常派兵,却僵持不下,谁知这位新君派出一员大将,两日之内,捷报不断,这自然归功于澹台南长久的韬光养晦,早已培养了不少势力,如今抗拒北漠,自然轻松。

  “四殿下,如今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请殿下早做打算,我等就算倾尽全力,定要将澹台南斩于剑下。”澹台允的书房内,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恳求道。

  “澹台南,我还真是小看他了,不过就算现在拼死一搏,也不是他的对手。”澹台允以手扶案,若有所思。

  “那依殿下之意……”

  “如今,只有与北漠联合,方有几分胜算。”澹台允沉吟。

  地牢里,一股馊臭之味扑鼻而来。澹台允掩鼻向前行去,前面的狱卒似是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味道,瞥见澹台允的动作,不由得嗤笑一声。澹台允视而不见,果然,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他还没有败,这些人对他都是如此态度,趋炎附势之徒,若他有一日真的败给了澹台南,那结果更是可想而知,所以,他必须得胜,大丈夫忍一时屈辱,只要那个位置是他的,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到啦,给你一个时辰,快点儿。”狱卒语气不善,满脸不耐,打着呵欠走开了。

  面前是一扇半开着的牢门,空气透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借着不远处的小窗里透来的微弱的光,他才看清那个躲在墙角的瘦弱身影,一瞬间心里涌上复杂的情绪。

  想起当年,其实她和他的初见并非是在那个小酒坊,也并不是她喝醉的那一夜。早在那之前,他就见过她,只是那时候,她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人。她躲在那条路旁的花丛里,远远望着澹台南经过,天真的少女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那时候纵然百花争艳,却依旧不及她一分。她并不知道,她在花丛里远远地看着别人,而他,在一座桥上远远看着她。从那以后,他也时常从那里经过,只希望她的目光能够为他而停留,可是从未有过,她的眼神,她的笑,从未有一刻是因为他。

  真正的碰面是在那个酒坊,那夜她喝醉了,满嘴里都是那个人的名字,痴痴傻傻,一时笑一时哭。他本想狠心离开,可当看到她长长的睫羽上垂挂的泪滴,突然便有了那一丝不忍,一丝心动。于是他停住脚步,她醉意朦胧,将他当作了那个人,抓着他紧紧不放。那夜她也如现在这般无助,迷茫,惹人怜爱。

  他很想冲过去,将她狠狠抱住,可是,一想到这些年她对他的冷漠,对他的恶语相向,他忽然握紧了拳头,隐忍着心底那份疼痛。她是他的妻,却从未有过一日,将他当作她的夫君。就连大婚那一日,她未达眼底的假笑,都不过是为了报复那人。

  似是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的注视,她微微偏头,半张脸隐在散落的鬓发中,犹自凄楚。片刻,她冷笑一声,半是讥诮半是哀伤,随即转过头去,面向墙壁,再不看他一眼。

  他被她眼底的笑意激怒,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掰过她的脸,逼她面对他。“就这么讨厌我?宁愿面对这冰冷的墙壁也不愿看我一眼?”

  她仰头一笑,笑得明媚,笑得得意,似乎看到他痛苦她就感觉高兴一般,“真是可惜,你的计划失败了,而就算如此,你也没办法再困住我了,怎么,恼羞成怒了?是要杀人灭口吗?”她的声音渐冷,眼底的讥嘲更甚,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吗?我告诉你,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中!”他的手紧紧捏着她的下颔,她不得不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感觉他的手指用力,似要将她捏碎,她却丝毫没有惧意,仿佛死对她而言更是一种解脱。

  “告诉我,你不是恨他吗?为什么失败?”他的手指更加用力几分,指下的皮肤已经泛起一种死亡的青白。

  “呵……你千算万算,以为杀了卫长君母子,他失去挚爱,就没有办法与你争了吗?”她冷笑,继而发现他的手颤了颤,接着手上一松,她便无力地软倒在地。“你太小看澹台南了,你以为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庸无为的世子吗?你错了,他一直在君上的暗中帮助下,培养势力,他的心思,是你我想不到的深沉,就凭你我,根本就奈何不了他。看看曾经的徐家,阐中一霸,然而还是被他不动声色灭掉了,那么多人,无一活口。”她的声音渐渐凄厉,眼神开始涣散,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

  “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他!我可不是你,处处被他牵绊。”他一拂衣袖,起身,语气不屑,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她,“听说过几日,他就要将你斩首示众,怎么说,你也害死了他的孩子,他可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不过你我夫妻一场,纵然你对我无意,也该我亲自送你一程。这是最厉害的鸠毒,一滴即刻毙命,不会有一丝痛苦,好歹还能留个全尸。”他漠然说完,将那瓷瓶随意一丢,那瓷瓶在地上翻滚几下,停在了她的衣摆下方。随即,他再无留恋,不必再看着她服毒而亡的那一刻了。他迈步出去,神色淡漠,所谓夫妻,到头来,不知道是谁一厢情愿,又是谁,自食苦果。

  地牢里霎时恢复一片死寂,她在黑暗里捡起那只瓷瓶,握在手里,仰头大笑,笑出了眼泪,笑得凄绝,“澹台南,你当真绝情……”说完仰头,将那瓷瓶里的液体全球饮下,一滴不剩。

  窗外的月,皎皎如玉盘,清冷的光辉,似那一年初见,他眼底无垠的轻笑。

  闭上眼,仿佛坠入一片黑暗,恍惚中还是那个温润的嗓音,“婳娣,姿势不对,剑不是用来砍的,是用来刺的……”“马步要稳,不能让人有可趁之机……”“不错,现在至少翻墙也不会砸到人了……”脑海里隐约是那个人的声音,他在教她武功,教她剑法,她却从未胜过他,也不想胜过他。恍惚里又是爹娘亲切的呼唤,不会再逼她成婚了,一声声亲切的“婳儿”,却瞬间淹没在滔天的杀戮里,漫天的血,无边的火。一切归于平静,她嘴角含笑,果然没有一丝痛苦啊。不再讥嘲,不再哀伤,唇角血迹蜿蜒,像那灼灼如火的彼岸花,开到极致的绚烂……

  这夜,中秋,有人在苦海中得到解脱……

  这夜,月明,有人依旧在权欲里挣扎……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