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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进地宫

小说: 妃谋天下,殿下有疾别靠近 作者: 老爷宠阿谁 字数:3996

  忠伯打开了通往地宫的大门,里面漆黑如夜,温色跟着他,身后有含垢护卫,温色一只脚踏进去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和莫名的诡异气息,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娘娘站着别动。”

  忠伯话音落下,人已向前走了七步,他边走边点了些蜡烛,摆成七星阵,然后又点起一盏灯,将灯置于阵心。刷的一声,一道暗门旋即打开,忠伯提着灯走了进去,温色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黑暗的过道越走越陡,寒气也越来越重,显然这通道在向地底延伸。三人走了一会,前面已经没路了,只有一个笔直的通道不知伸往何处。

  忠伯回过头来,“娘娘,老奴就送到这里,剩下的路,含垢会带您走。”

  温色还没反应过来,含垢道了声得罪,便将温色抱起,纵身跃下通道,几个飞身踩踏,二人稳稳地落到地上。

  含垢放下温色,“到了。”

  温色睁大双眼四处打量,这就是地宫?没有点灯,到处闪着幽明幽暗的星光,天顶里布满了星象,地上画着五行八卦阵法,使得整个地宫大厅仿佛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下。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伏在地上观察着天顶上不断变化的星相,她似乎已经很老了,萎裂的皮肤干燥得没有一丝光泽,苍老得不含半点血色。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牙齿已经松动,嘴角随着老人张口的动作暗暗溢出津渍,头发花白而蓬乱,极为简单地用几块粗布包裹着。老人瘦骨嶙峋,无力垂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市井老妪的气息,然而她却有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没有因为烙下的岁月的深痕而暗淡,比年轻人幽深,比老者浓烈。

  她的怀里躺着一个人,面若芳华,清俊无匹,只是双眸紧闭,一头青丝已成华发,已看不出几分生机。温色睁大双眸,那人不是宫九是谁?他怎么会被伤成这样?!含垢拉住她,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老人依旧看着星象,似乎全然不知有人进来,许久才缓缓道:“星象变了。”老人的声音苍老嘶哑,低沉阴暗得让人生畏。

  “星象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婆婆。”含垢道。

  “唔。”老人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不清晰的音节。

  “婆婆,我带娘娘来看殿下了。”

  老人看了眼温色,目光有些混沌,“她就是小九的妻?”

  “是啊婆婆。”

  老人冲温色招招手,“你过来。”

  温色动了动脚尖,含垢将她拦住,显然不想让她过去。老人还在朝她招手,温色咬了咬唇,冲含垢低声道了句“放心”,便走了过去。

  老人的手冰冷彻骨,落在温色的脸上,冻得她直打哆嗦。

  “婆婆?”

  老人没有理她,摸索完她的脸转而又去摸她的手,温色心下着急,好几次目光瞟向老人怀里的宫九。

  “孩子,你的命不太好,会失去很多,但你的运气很好,得到的总比失去多。小九遇到你,是他的幸运也是不幸,他从小得到的就少,如今有了你,他是绝不肯失去的,倘若他伤了你,你别怪他,就算怪他,也别不理他,不要离开他……”

  婆婆一直拉着温色的手,絮叨了很久,说的都是些没影的事,她和宫九关系尚浅,还不至于到谁离不来谁的程度,尤其现在她已经跟宫九做了交易,孩子生下来她便离开,更加坐实了二人的合作关系。只是合作之余,温色确实有心向着宫九,毕竟他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尤其现在他还为了自己命悬一线。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却死死守着阵地,一颗心无论怎样向着他,也决不能为他而动,因为他又太危险了,他有太多秘密,比如这个地宫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建成?比如眼前这个老婆婆是谁?温色不想探究,她怕知道的越多,越无法轻松自在地离开。

  “你抗拒小九?”老人一眼看破了温色的想法,“是我用招魂术将你从另外一个时空召回的,与他无关。天下的缘,没有一处不巧,你与小九在此处相遇,你嫁与他为妻,这些都是你同小九的缘,而非别人,至于你与要找之人的缘已断,不要执着,执着起贪恋,对谁都不好。你虽不胆小,却是个害怕受伤的小家伙,唔,听婆婆一句劝,总是跑开不见得是个好办法……”

  温色一怔,既美又清的双眸顿时像滴入浓墨,浓得化不开。

  含垢有些不耐,婆婆性子异常,今天没有出手伤人倒是出乎他所料,只不过这神神叨叨的劲头似乎比往日更盛,这地宫不比地上,那个女人在这里待久了恐怕不好。

  含垢想了想道:“婆婆,娘娘来看望殿下,殿下若见到娘娘定会高兴的。”

  老人“唔”了一声,点头道:“你说得对。”老人伸出手掌,掌心顿时缠绕淡蓝色光晕,老人将手掌一一拂过宫九的五官,一直躺着不动的宫九似有了感应,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双眸倏尔睁开,一碧一紫,直直地落在温色脸上,端的光华慑人。

  “王爷,别再喝了!自逼宫至今已半月有余,妖后和陈国舅依然潜逃在外,实在教人不安。朝堂里的大臣有半数死在那场政变中,刚换的一波大臣还太年轻,朝堂中每日奏折堆积如山,皇上年迈,每日批阅那么多奏折哪里吃得消!为了将各国使者留在洛邑为质,以免各国见大燮动乱趁机挑事,朝贺大典已经一拖再拖,各国早有微词!南燕九皇妃已经醒了,有了缘大师关照,想必不会再出乱子,王爷,您再不愿意,如今也该做些正事了!”

  安若谷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重得像山,可是斜倚着窗台喝酒北堂萱却像没听见,仍旧一口接一口,闹得满屋酒气。

  “王爷!”安若谷恨不得站起来抢过酒壶,狠狠摔在地上。

  北堂萱终于施舍般回头望了眼安若谷,满眼的讽刺溢于言表,“怎么办,我喝不醉,不如安大人再送一些‘多情潋’,我醉了,安大人也好故技重施,趁机遂了心愿。”

  “王爷!”安若谷这声“王爷”叫得沉痛无比,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似乎下一秒就要喷出血来。安若谷闭了闭眼,他早在骗阿色对王爷使“多情潋”时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个后果,他恐怕此生也不复王爷的信任。可那又怎样,只要为了王爷,为了大燮,哪怕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选!

  “王爷,九皇妃曾对微臣说过一句话,她说王爷定会继位称帝,但并非因微臣口中的天命大义,王爷是真龙,龙翔浅底只是暂时的,没有旁人推助,没有时事造就,也早晚会黄袍加身,而王爷以为自己所歆慕追求的,不过是以为罢了。”

  北堂萱倏然闭上双眼。

  “王爷您不妨想想,为何这次政变如此彻底,你北堂氏皇权仍旧不动如山?王爷这些年分散在各地的势力,早已成气候,尤其与容华公子合作后,王爷的势力更是滴水不漏地混在皇后党羽之中,因而能轻易逼宫,又能轻易安稳朝堂。九皇妃与微臣所为,不过是逼将之法,逼王爷走完最后一步而已!微臣固然有罪,九皇妃固然有错,但王爷自己就当真清白吗?”

  安若谷的这番话已经憋在心中很久,王爷怪他不信他,他不在乎,但诚如温色所言:王爷没有大燮还是王爷,可大燮没有王爷就再也不是大燮的江山。为此,哪怕要他拿命来换,只要王爷能出了气,愿意重掌河山,他做什么也值得。

  “你去吧。”北堂萱仍旧闭着眼,脸上平静如水,安若谷不知他心中所想,还想再劝,北堂萱忽然转头看向窗外,“你去吧,我换好衣服便进宫。”

  安若谷眸光大震,忙不迭地拱手出门,脸上的喜色抑制不住。

  安若谷走后,北堂萱仍旧看向窗外。一阵风吹来,几片叶子飘飘扬扬落下,时间真不经过,好像才一弹指,秋已至,不再复春光,北堂萱似笑了笑,只是那眼底的神色却比一地枯叶还要寥落。

  “安大人留步。”安若谷一出门便被温绡唤住,安若谷走过去正要同她行礼,却不想温绡竟恭恭敬敬地抬起两袖朝他行了个大礼,“安大人此番居功至伟,请受温绡一礼。”

  安若谷忙扶起她,拱手道:“姑娘客气,安某为大燮为王爷谋划,不敢居功。不过,王爷闲散惯了,日后还望姑娘好生照拂。”

  温绡点头,“这是自然,大人放心。”

  安若谷想了想,又道:“温大人已由九皇妃安排送出关外,应该暂无生命之忧,相府如今树倒猢狲散,姑娘万不可想不开。”

  温绡淡淡一笑,“温家我只认太太和七妹妹,太太已过世,妹妹又身在质子府,温家与我早无瓜葛。”

  安若谷点头称是,又道:“三日后的朝贺大殿,皇上定会借机将皇位让出,以我对王爷的了解,届时王爷会请旨求娶姑娘,姑娘的身份不可露,毕竟温家已倒,我已同赵老将军说好,让姑娘做他的义女,老将军南征北战多年,在朝中极有威信,他说的话,定不会有人怀疑,只不过……”

  “晋王爷见过我,是不是?”温绡语气淡淡,既不以要嫁给未来皇帝为喜,也不以可能会被宫浔拆穿为忧,这样的气度倒让安若谷有些赏识,也不枉他当时看穿她却没有阻止她。

  “晋王处事圆滑,想必不敢真闹,姑娘尽管放心。”

  “大人不必安慰我,此次晋王带十公主来大燮朝贺意在联姻,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王爷娶我,更何况,我与他颇有仇怨,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过我。”

  安若谷心知温绡说的半点不错,这也是他最头疼的地方,现下最好的办法无疑让王爷两个都娶了,说不定宫浔还能看在大局面上暂且放过温绡,但是以他对王爷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答应。

  温绡见安若谷一脸犯难的模样,想了想道:“安大人宽心,那天我换身装束,再戴上面巾,晋王爷兴许不会认出来。况且,在座大人从无一人见过我,即便见过,谁敢当真说明,晋王爷没有证据,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安若谷闻言,心下大安,也就不再说什么。

  二人就此别过,安若谷往门外走了几步,忽听温绡又在叫他,安若谷奇怪,回过头望去,但见温绡欲言又止,清丽的双眸含满郁色,安若谷蹙了眉,再一想便明白了。

  “姑娘想说什么问什么,安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绡道:“安大人那日分明知晓温绡意图,为何不拦?”

  安若谷道:“姑娘有后妃之德,若能伴在王爷身边定是大燮之福。”

  温绡怔了怔,“那我七妹妹呢?她聪慧果决,为后也绰绰有余了。”

  安若谷摇头,“九皇妃输在性真,王爷若有了她,此生不会再登庙堂。”

  温绡怔忪不语,半天才咬着唇轻轻道:“王爷对她是不是……”

  “姑娘慎言!”温绡话未说完便被安若谷打断,他看着温绡,目光极淡,“姑娘若把这句话问全了,安某可能真的要后悔不已。最是无情帝王家,姑娘怎么不懂?”

  温绡倏然一动,纤弱的身子微晃了晃,眼眸低垂,瞬间烽火燎原,再睁开,已是寸草不生。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一瞬,一切重回风平浪静,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安若谷赞赏地看了温绡一眼。

  温绡拂眉一笑,只是再无情绪:“谢安大人指教,温绡受益良多,方才的话此生不会再提,亦不会再想,大人宽心。”

  安若谷一揖到底,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娘娘”,温绡安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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