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信没有在c市待很久，年初二就订机票回了公司。
走之前他没让任何人去送，反倒是这几天一直找借口躲着他的安歌偷偷跟了他去机场。
飞机没有晚点准时起飞。安歌在机场外抬头望着天空，沉默良久。
这几天她一直借着各种理由去躲陆怀信，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聚会，认识的不认识的，挨个参加了一遍。
别人都诧异，一向孤傲的安歌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但其实，很多时候她只是坐在桌前，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喝饮料。
桌上人人觥筹交错，满脸笑意，在她眼里却都是灰白的颜色。
她在饭局上最多坐半个小时，然后一个人出去，吹着冷风，漫无目的地走。
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避开陆怀信。
避开他，不要见到他，她就还能控制住自己，控制自己的心。
如今他走了。
走了，也好。
安歌这么想着。
有些时候她还会想，自己就这么从他身边离开了，他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或许是处理文件到深夜，或许是应酬结束，或许是宿醉后，有没有那么一刻，能有让他想起她？
以前的她不知道答案，如今她倒是明白了。
几天的疏离连家里的人都看出了端倪，而他只是稍稍问过一句得不到答案以后，还是回归了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工作。
该走的时候，还是没有停留。
其实这样才是对的。一直以来不过是她主动凑到他身边，他们之间那点淡薄的联系都是她一个人在维系，现在她不主动，他们的关系，自然也就回不去了。
这么多年的陪伴，这么多年的纠缠，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
安歌在机场外站了很久。
风很大，也很凉。
在风里站太久的后果就是，回去以后她发烧了。
高烧四十度，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这期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二十多年的过往。
她在这个世上，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不是爷爷，不是哥哥，而是言言。
她在他身后叫了二十多年的言言。
那些画面，一帧一幕，都在她面前一一划过。
梦的最后，是她一个人站在机场，天空是灰蒙蒙的，机场是灰蒙蒙的，周遭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醒来以后见到的，是守在病房里满眼疲惫的安南。
“……哥哥。”声音有些沙哑。
安南原本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听见声音猛地抬头，紧接着就是大跨步走到床前，期间见她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起身还呵斥了一句，“别乱动！”
安歌乖乖躺好。
安南在床前站定，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声音也是沙哑着，“你再不醒我都想要砸了这医院了。”
“我没事。”安歌朝他讨好地笑。
他的表情却很严肃，他的手停在她的头顶，“安安，不管你和怀信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安歌垂下了眼眸，“我知道。”
安南把手罩在她的眼睛上，“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住，你还有哥哥。”
——
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至少，你还有哥哥。
——
安歌又在医院住了三天，直到烧彻底退了才从医院出来。
这天她回到家已经是黄昏，安南把她送到家门口就回了公司，她独自一个人进了家门。屋里没有点灯，本来应该在厨房的华欣正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睛落泪，安正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华欣见了安歌，抹着眼睛起身，“安安回来了，你帮我跟你爸爸说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书房里出来的安正逸打断。
“够了！”
说完，转头看向安歌，“安安，上去换套衣服，爸爸带你去吃饭。”
安歌觉得气氛压抑得可怕，她从来没有见过安正逸这样的表情，只好点头，绕过华欣上了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她听到楼下传来的，爸爸疲倦的声音。
“去接吧，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