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信再一次遇见安歌，是在两年后的春节。
这两年公司刚刚稳定下来，陆怀信常常忙得脚不沾地，连续两年的春节也是在加班和出差中度过，这一年还是通宵了几个晚上才堪堪在年夜饭前赶了回来。
按惯例年夜饭自然是两家一起吃的，今年轮到陆家。陆怀信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安歌窝在沙发里玩着手机。
她瘦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而她只是朝他的方向略看了一眼，随后又把视线落回了手机屏幕上。
“怀信回来了？”最先开口的是安歌的妈妈华欣，陆怀信的姑姑陆宁也跟了出来。
陆怀信点头应了一声，回过头又看见从书房里出来的父亲。
陆中天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只淡淡地说：“回来了就好。”
安歌的爸爸安正逸笑得开怀，“就差你和安南了。你回来了指不定安安有多高兴，她可是最黏你。”
陆怀信闻言，朝安歌的方向望了一眼，她依然低着头玩着手机游戏。
没看出来有多高兴。
他这么想着。
没多久，安南也从公司回来了。他进门先是看到正从楼上走下来的陆怀信，再看向另一边，自己妹妹还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他把外套脱了挂在玄关的挂钩处，随后他走向陆怀信，低声问：“你和安安，怎么了？”
另一边陆宁见人到齐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正在喊人。
陆怀信望向安歌，她已经放下手机走向了饭桌。
“我也想知道。”说着，走向饭桌，坐在了安歌身侧的位置。
难得人齐，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其他人都吃完下桌的时候，安歌还抱着甜汤慢慢地喝，她吃饭动作素来都慢，别人都结束了她还不紧不慢。
陆怀信坐在她身侧，垂眼看她，直到她喝完了甜汤开始擦嘴。
“安歌，我们谈谈。”
不是问句。
“不要。”说完，正要走出餐厅。
安南倚在门边，视线落在她身上，“安歌，听话，不要任性。”
安歌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客厅里的电视正放着新年联欢晚会，笑声和歌声隔着墙传到耳朵里。
有些刺耳。
——
这一个年，并不好过。
——
夜空中的烟火依次绽放。
安歌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解了锁，随意点开了一款手机游戏。
午后下过雪，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清，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
陆怀信低头看向她，手机界面上游戏才刚刚开始，安歌操控了人物走向中路。
“安歌，谁教你一边走路一边玩游戏的？”
“你管我。”不紧不慢地顶了回去。
陆怀信闻言淡淡地转头看向她，她操控着人物站在塔下补兵。
“为什么不回信息？”
“我换号码了。”
“那，为什么不告而别？”
安歌顿住，对方英雄追上了残血的她一招击毙，灰色的死亡界面和倒数的数字格外讽刺。
一直以来，她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他这么问她，她要怎么回答，只是直到如今，她都没有想到答案。
陆怀信也不是一定要她的答案，“我们多久没见了？”
安歌抬头看向他，“快两年了。”
2015年1月31日到2017年1月27日，两年，727个日夜。
陆怀信中学去参加数学和物理竞赛分开了三天，陆怀信上大学每个星期分开五天，陆怀信去G市开公司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有史以来，这是他们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她一直，一直都记着的。
——
安歌一直都很想陆怀信，一直都很想。
有时候她很想他的脸，有时候她很想G市，有时候甚至会想G市地铁轨道里的风。
那个城市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在才会让她如此心心念念。
她翻他的照片，关注那个城市的天气预报，为了感受轨道的风特地去坐地铁。
这些，都不能减轻她对他的想念。
她对他的喜欢就像是一场劫难，而她在劫难逃。
她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蛊中了毒，无药可医无药可解。
——
其他人都已经出门去看烟火大会了，陆怀信将安歌送回了家。
陆怀信上楼去洗澡，安歌窝在沙发里看联欢晚会。想到自己刚刚玩到一半被迫打断的游戏，她摸出手机。
游戏已经输了，不仅如此，她还收到了一条举报信息，说她消极比赛。
临阵脱逃的代价。
她安静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退出了游戏界面，卸载了游戏。
——
窗外夜空中的烟火接二连三地迸裂，在她眼里却是灰暗的颜色。
她趴在沙发靠背上透过阳台玻璃门看了好一会，想着楼上的陆怀信，慢慢地，眼前的景色重新有了颜色一样。
陆怀信洗完澡下楼的时候，安歌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每年除夕守岁，她都是第一个撑不住睡着的人。
他走近她，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身上还带着浴室里的热气，她皱着眉，往他怀里一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嘴里喃喃地念着：
“……言言。”
——
陆怀信闻言顿住。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