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同学进来，却不见徐莉，上课铃响，进来的人出乎他们意料，那人永远高高地挺着脖子，目光刻薄望向前方，她走进来时，全教室都安静了，只听得见清脆的脚步声。
楚然扯开自己的椅子，翘腿坐下，左手搭在她的腿上。
“阿然，”平时与她交好的女生凑上，“听说·你生病了，我可担心了好久。”
“哦，”楚然从桌肚抽出一本杂志，翻了几页，把杂志扔进垃圾桶。太久之前的杂志，好多东西已经过时。
被楚然这般冷淡对待，女生也不敢恼，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楚然变得更冷酷了，相比那天冷硬的魅惑，现在的她多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下午，课间时，一位中年妇女老搬走了徐莉的课本，有人认出那是徐莉的妈妈，忍不住关心地问她：“阿姨，徐莉她怎么了？”
徐母不说话，默默地把徐莉的作业成堆装好。
如果不是那位同学这一声询问的提醒，苏念暖是绝对不会看出那位妇人是徐莉的妈妈，她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岁的年纪，比上一次开家长会时的她苍老了太多。
徐莉妈妈将课本收拾好离开，等到她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飞快的瞟了楚然一眼，眼里恨中带怯，不像是在看一名学生。
这一眼被苏念暖望见，心下疑惑，却不表露出来。
与徐莉交好的那个女生也没有来，第二天她也退了学，苏念暖猜出，这与楚然脱不了关系，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带着血腥的早晨隐藏的秘密，苏念暖应该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烈日灼烧下，银白色的建筑折出斑斓的光泽，落在地上。场馆内很空，只有工作人员在布置场地。没有人注意到有人从观众席后侧的门内进入，他穿着深蓝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衫，坐在了观众席上。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望着舞台，有搬画架的人经过，说道：“这里布置现场呢，闲杂人等不要打扰。”
男子没有理他，仍然盯着空荡荡的舞台，目不转睛，仿佛眼前上演一出动人的戏。工作人员也顺着他的目光往舞台上望，什么也没见着。他又打算说些什么，催他离开。
安绘赛负责人正在指挥别人摆画架，摆三列，一列十人，每一列都得摆的笔直，“千万给我摆正了，偏一点都不行。”
听见动静，他拿着尺比划的手突然一顿，心里咯噔一下，往观众席望过去，就这一眼，他差点没从板凳上摔下去，几乎同一刻，他放下了尺就往蓝衣男子的方向奔去，边跑边说：“简先生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也让我们准备一下好招待你啊。”
搬画架的人愣了两秒，简先生？大财主？他还是赶紧溜走好了。
简清象征性的扯了下嘴角，对负责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说：“第三列第二排的画架，应该往左移一些。”他起身往舞台走去，负责人亦是跟在他的身后。
简清边走边伸手指着舞台下的假花，道：“把假花换下来，用新鲜的。”
负责人急得额头冒汗，他知道，简清这尊大神只能供着，依着他，但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解释：“简先生，往年那些彼岸花都是从蓝甸直接运过来的，可上星期蓝甸发了一场涝，那花全给泡烂了，就算剩几朵也是残缺，没有您的指示，咱们也不敢从别的地方运花，只能出此下策，您看，这花可是用天青庄的丝绸叠的，效果不比那真花差多少。”
天青庄是安城有名的布庄，简清记得，芷白最喜欢用那黛蓝色的布裁做的旗袍，她说，等她老了，就回安城卖酒，就在清水河边租一间屋子酿酒，到时候，她就学着酿花雕，酿清酒，到了岁末，还给他们煮屠苏，像老辈人一样过传统的春节。
只是那时候的简清从来没想过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要什么，终于是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负责人谄笑着给他看一排妖冶的花，简清伸手抚过鲜红的花瓣，便是他这样熟悉彼岸花的人也迷惑了一瞬，换作旁人，远远望去，定然分不出真假。
简清想，大概很少有人知道，这样妖艳的花也曾开在荒野，那里的它不叫这花开叶落永不见的彼岸花，而是叫老鸦蒜。
再往下想去，便是芷白的过去了。
跟在简清旁的负责人心中叫苦，艺术家不都追求一种随意放纵的生活方式么，偏生简清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主，每次安绘赛现场都得安简清的要求来布置，本来小半天的工作量能安排上满满三天，简清随意的一句话能让十几个工作人忙上一天。
没办法，有钱的才是大爷，简清大爷，只能供着。负责人弯腰，听简大爷慢慢讲自己的要求，边听边走到了台上，选手的资料放在红木桌上，简清，把一沓资料拿起，一页一页的往下翻，他翻的速度较慢，但用这点时间看资料还是不够。
负责人还来不及拍他这一目十行功夫了得的马屁，就看简清对着一张资料细看，莫非这位选手合了简清的眼缘？不过这与他无关。
他只是好奇道：“什么人值得您特意看这么久？”
简清用拇指伸平白纸一角的折皱，再将资料一张一张翻回来。
负责人这才明白，简清只是为了抚平那页纸才翻到这一页，因为强迫症，他才一页一页的翻过来又一页一页的翻回去。可工作人怎么会要有褶皱的纸夹在里面呢，定是有人故意的。
想到刚刚看见那页纸上的资料，那个选手好像是个楚大小姐塞进来的人，照这样想那刚刚也应该是……
手下的工作人员是该管管了，他们得明白，有些手脚在简清面前是做不得的，这几年安绘赛办下来，每次选画手全凭简清的意愿，是其他评委也不知道他评选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他们做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只是做了也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