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电话以沉默收场，关莫率先挂掉电话，抬手重重在桌子上锤了了一下，旁桌的键盘也被波及到。女生正好好地炼制新枪，桌子突然晃动，手抖了一下，结果再看屏幕，大写加粗的字：“亲爱的海盗迪微大人，由于木灵添加过量，器灵融合失败，您的一品晶石淬炼为精分，请在十日内使用。”
“关莫你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
知道在关莫这儿问不出什么了，苏念暖跑下楼，穿过两条巷子，在那动破房子前看见了浇花的女生。一身的中性装扮恰如其分的展现出她的英气，双眼弯弯，单手提着水壶浇着那些雏菊。
她跑到女生面前：“晨意姐。”晨意抬头望着她，又低下头浇着水，随意应道：“嗯。”
苏念暖有事要问，可看着一盆盆充满生机活力的花朵，又忍不住好奇道：“你这样打理这些花，是打算住回来？”
“没有。”她只是觉得，在这样的时候，自己才有一个女生的样子。但这些话她不会对苏念暖说，毕竟她们本就不熟，而她对苏念暖还存有敌意。
苏念暖等花都喝饱了水，才问晨意：“晨意姐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晨意把水壶放在窗台上：“什么事？”
苏念暖定定地看着她：“关于，关莫的事。”那一瞬间，晨意不解的瞥眉，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十分地纠结，最终还是同意：“那好，咱们进屋谈。”
房间早已没了当初的杂乱，只是太空了，唯留几把椅子摆在那儿。晨意收拾了一张桌子出来，又倒了两杯茶，递一杯给苏念暖。苏念暖双手接过，放在桌子上。
“你想问些什么？”那尘封在记忆里的一角，终须有人揭开，“事先说明，我所知道的也不完全，你不如去问他来得管用。”
“那他得要愿意说才行啊！我只是想知道我妈妈和关伯伯发生了什么，”想到关莫遮遮掩掩的态度，苏念暖胸中气闷，“他凭什么觉得不说我就不会在乎，不来问我就和我绝交，他凭什么？！”
晨意瞥眉，她本是果断决绝的性子，无法真正理解关莫的犹豫，也无法揣测他当时的心情，但她无法忍受苏念暖对关莫的误会。他已经付出了完全的一颗真心，没理由把关系发展成这样。她沉沉开口：“那你又凭什么误会他？苏念暖，你经历过背叛吗？满心欢喜的和一个人交心，而那个人却成了自己家分散的祸首，那样的痛，你尝过吗？”
“段宸，那个女人是关之唯一带回家过的情人，关莫的妈妈，那个悲观的女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心里苦抓的一丝希望也没了，她剩下的那个愿望，完整的一个家庭，终于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
抑郁症的恐怖，苏念暖切实体会过，毫无征兆的轻松放弃自己的生命，对自己那样残忍，对亲人那样残酷。如果段宸那天没有抢救过来，苏念暖想，自己大概也会疯掉。
晨意还在继续说着，她的目光越过苏念暖落在窗户上，隐隐悲伤：“关莫还那么小，不过八岁，一直努力着达到妈妈的期望，明明是那么皮的个性，硬是憋着自己。他终于做到了，得到了作文比赛的一等奖，你知道，当他拿着奖状回家，幻想母亲笑颜时，他得到了什么吗？”她的声线微微颤抖，隐忍的目光移回苏念暖脸上，“一具冰冷的身体躺在床上，以丈夫为天的女人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她就那样抛弃了关莫，留给他一个那样大的打击，你能指望关莫对你态度有多好？”
即使这件事与苏念暖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总会迁怒到自己身上，现在想想，关莫除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刁难，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又在抱怨什么呢？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件事与你的关系得看你自己的理解了，苏念暖，你没有资格去为他的冷漠不满，你根本无法弥补他，不如远离，”晨意看着苏念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生出一股念头，如果苏念暖的愧疚占据了所有的思绪，那她和关莫是绝对不可能的吧？这个女孩太善良了，善良到无知，让她背负着这些罪恶远离关莫，这样不好吗？
“而你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关莫的好呢？”那是苏念暖离开前，晨意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怀着对关莫的心疼，还有隐秘的期待。目送苏念暖离开，晨意才惊觉自己无意之中怂恿了苏念暖什么，她没有后悔，只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矫情起来是这个样子，忍不得关莫受一点误解。
那段记忆尘埃中，还有晨意不知道的一段，那是在关莫发现气若游丝的关夫人时，那位母亲对孩子提的最后一点醒。她的眼里满是对段宸的怨毒，瘦弱的手搭上关莫的：“离苏念暖那个女生远一些吧，那样的女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关莫尚未萌芽的所有念想给斩断。也许他还不明白段宸对他的家庭做了什么，可那样沉重的思想被安放在他身上，太痛了。
他不想做到远离，只好用笨拙的方式继续留在苏念暖身边，不亲近无二，不针锋相对。他大概是嫉妒顾念瑾的，他用合理的身份，以保护的姿态陪在苏念暖身边，而自己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挂了电话的关莫登出了账号，睡觉去了。在他借住的二十平米的房子里，只有一扇窗，通常上午才有光亮射进来，此时光线阴暗，空气微微潮湿。
关莫在黑暗里睁开双眼，回想着那些记忆，他已经违背母亲的愿望陪在了苏念暖身旁，可他们还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真的有那么大度吗？
那个善良而又软弱的小姑娘，面对难堪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整理好情绪，躲得远远的。那样的结果，是他不愿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