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九月,已是初秋。校园羊肠小道旁的树叶泛着细碎的黄意,不经意间还露着红点。
我漫步在这小道旁,提着笨重的黑色行李箱。秋风撩起我耳边的碎发,倾诉着这所高中过往的故事。
我身后走过的路,那是我过往的不如意,而我的前方,则是我新的开始。
江川高中,你好。
集合的时间快到了,我开始加快步伐,奔着女生宿舍楼赶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摩擦着,发出急促又不令人愉快的声响。
“哎呦,谁啊?”我揉着头,看着从篮球场方向飞来的球,喊着。
“喂!同学,帮忙捡下球,谢了。”
我转身看到一个男生跑过来,他弯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在他的红色的球衣上,也砸到了地上。
不得不说,那一刻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竟没有一丝的别扭,他的皮肤被衬的很白,是个干净的男孩,五官生的也很标致,甚至还有一点儿小帅。
可我许念鸽活了十八年,这档子事还是头一回见,顺着心头的那口气捡起篮球便扔向了女生宿舍门前的灌木丛中,头也没回的走进宿舍楼。
上楼的时间我脑子很乱,我想着高考失利的我是怎样选择复读的,我并不是一个注重学历的人,所以这个问题与我自己而言也只是个谜。
或许是还没有准备好过早的步入社会,又或许是无意间听到父母谈其家中的不如意,更或是为了给自己的作家梦铺一条相对平稳的路。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是未知的,而此刻我唯一知道的,也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在江川的日子,注定不平淡。
到宿舍收拾好行李,我就奔向了操场,可还是迟了。
“报告。”
操场上的队伍已经开始整队了,教官将视线转向我倒是什么都没说,没有想象中劈头盖脸的痛骂,也没有应有的惩罚,可我依旧很轻松地留下了“好印象”。
我站到队尾,教官便问“人齐了吗?”“齐了!”我们配合的很默契。
“报告教官,来晚了。”我看到宿舍楼下的那个男生急匆匆的跑过来的样子异常狼狈,甚至有点儿好笑,他球衣上粘着泥渍,发丝间还加着灌木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着绿光。
“哈哈哈哈。”不知是谁先笑了起来,我便再也忍不住了,幸灾乐祸得捧腹大笑。
教官此时的脸上早已没了刚刚的柔和,愤意藏在他额头紧皱的眉头中。
“那边穿球衣的小子,你过来,学校没发迷彩服吗?看你脑子也没什么问题,第一天上学吗?这是军训,不是幼儿园玩过家家,我是教官,不是幼儿园园长,不负责替你换衣服。”
“你和刚刚迟到的那个丫头,训练结束后,五公里加练。”
教官指着我旁边的位置,向那个拖我下水的男生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归队。”
“您就不能行行好吗?我才报道不过半天,你就让我倒霉了两遍。”
我冲着旁边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的人埋怨道。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您可是贵人多忘事,多亏了你,我和我的球才有了免费的灌木丛半日游。”他笑道。
不知是心虚,还是天气的烦躁,让我没有心情再去斗嘴,我并没有再和他说话。
站军姿的时候太阳很足,似乎还残留着夏天的余温,这次的军训和以往不同,它赶在夏天的尾端,就宛如是我们这帮复读生对秋的欢迎礼。
我们早已没有高一时的热情,高二时的迷茫,也褪去了高三时的紧张,我们唯一留下的只是被成年礼洗刷后的心,岁月给予的略成熟的脸颊。
我们当中大多数的都经历过失败,或许也是最成功的一次失败,因为至此,我们终于找到了方向。
高考的失利让我们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们的脚步踩得更实,也格外的用力,既然已经慢了一步,就不防更慢些,将那些错过的风景,一一整理,又一一收藏。
在站军姿的期间,有人装晕便请了假,有人闹肚子便去了校医室,有些同学眉来眼去,做着小动作。
这些当年都做过的事情,我尽收眼底,没有了新奇倒平添了几分温暖。
就这样,午饭时间如期而至,可这却不属于我的休息时间。
“嘿!发什么呆,跟哥跑步去啊。”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白了他一眼,忍着饥饿,自顾自的跑走了,他很快就跟了上来,他跑的很慢,不,应该是我跑的很慢,他的腿都没有舒展开,像故意在陪着我。
两圈下来,我们没有任何交流,我体力渐渐不支,我很饿,胃酸侵蚀着我的胃,他发现我的异常,找着话题与我搭话。
“你看我们也算认识了,你叫什么啊?”
“许念鸽。”我没好气的答道。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替我的球原谅你了,我叫季枫,四季的季,枫叶的枫,是不是跟这个季节很配的名字?”
原来……他叫季枫啊,枫叶的季节,确实是秋啊。
“你不知道鸽子是会叼着枫叶的吗?”
“你这女人真恶毒,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就直说,娇羞个什么劲儿。”他坏笑着。
“人至贱则无敌。”我跑完最后的十米就躺在了跑道上,一瞬间便觉得下体在流淌着,我猛地坐起来,下了季枫一跳。
“你诈尸啊!”
“那个……那个什么枫?你过来一下。”
他坐在我旁边。“怎么,想我啦?”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多问,去超市买一包卫生巾,送到女厕所,大恩不言谢,女厕所门口见!”
说完我就飞奔去了教学楼的方向,任由她怎么喊,我都没回头,像极了抛家弃子的丈夫。
季枫无奈地望着许念鸽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往学校小卖部跑。
当季枫走到生活用品去的时候,他彻底傻眼了,这里的卫生巾有夜用的,日用的,加翼的,加长的。
他此时不止一点儿的后悔当初没追上许念鸽问清楚是哪个牌子哪个款式的了。
他只好选择忽略旁人异样的目光,一款买一样,随手就又捎了几袋面包和牛奶,结账时他将头低了又低,简直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一波三折,季枫终于买完了东西,拎着一大袋的卫生巾,他心里盘算着这笔帐许念鸽应该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