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僵着身子，看到跨进门槛的纪朗亭，鼻子一酸，眼泪咕噜一下滚出眼眶，她紧紧搂住搂住身上的人，带着哭腔叫道，“二姐。”
“哭什么呢！都要当新娘子了还哭鼻子！”苏清暖捧着她的脸，拭去她脸上的泪，自己却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清和拉着苏清暖坐下，朝纪朗亭点点头，“教授也坐。”一拎茶壶已经空了，小恪走过来接过茶壶出去沏茶。
清暖摘下帽子，拉住清和的手让她转了一圈儿，“你这身儿真漂亮！”瞥到站在一角的宁初，抬抬下巴，“这小姑娘是谁呀？”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说着转身转到屏风后，“宁初你等一下。”
“你干什么呢？”清暖看她又是拉帘子又是怎么样的，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二姐，”清和扭头见清暖进来，“你帮我解一下这个扣子，我够不着。”解了扣子一面脱衣裳一面对清暖说，“你去陪教授，我换了衣服就来。”
清和将换下的喜服递给宁初，简单交代了一下。小恪沏了茶送过来，顺便送宁初出门。
“二姐收到我的信了？”清和倒了茶给清暖，道。
一提这茬儿，清暖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瞪着清和，恨恨道，“你还说呢，上次你写信说你过得不好，想回巴黎。我写了七八封信回来，你倒给我消失地彻底底的。”
“二姐你别生气，”清和缩缩脖子，吐吐舌头朝清暖笑了笑，对纪朗亭道，“教授你看二姐是不是都不美了。”
纪朗亭笑笑，对她们两个不予评论，女人的话题，男人还是少参与为妙。
“正巧我跟清忆想回国看看，顺便过来看看你的情况。”清暖瞪了他一眼，瞟了清和一眼，低头抿了口茶，懒懒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清和听着她的话扑哧一声笑了。
清暖伸手敲了她的头一下，骄傲道，“姐姐我是谁，想找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清和捂着头朝纪朗亭努努嘴，这就是你媳妇儿，又问，“你不是跟二哥一起的吗？二哥呢？”
清暖哼了一声，气哄哄道，“我哪儿知道啊，人到哪儿都有那小妖精，我算什么呀！”
清和瞅着她酸溜溜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皱着鼻子嗅了嗅，问朗亭，“教授你闻见没有，是不是谁把醋缸打翻了！”说着推了清暖一把，“你不是也有我们大教授呢嘛！”清暖看了朗亭一眼，竟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去，嘴角溢出一抹浅笑，脸有些红了。
清和看着她的耳朵尖儿慢慢爬上红色，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俩人恋爱得有七八年了吧，竟然还能保持初恋时候的情愫，太甜蜜了。
清和咳了一声给朗亭添了杯茶，“教授什么时候回的国？”
“一个月了，打听不到你的消息，一直在法租界住着。前两天，大使馆收到了你发往巴黎的信，正巧Tiffany大使跟我很熟，就转交给我了。不然……”朗亭笑着说，颇有些感慨，没等他感慨完，清暖就打断他的话，咬牙切齿地瞪着清和，“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要结婚了！”
清和无辜地看着她，自己这是又撞到枪口上了，她深吸一口气，握住清暖的手，真诚解释道，“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
“哼！”清暖白了她一眼，“通知苏府的两位了？”
“景明哥哥写的电报，应该早就收到了。”清和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清暖一直称苏清悦和苏清煦为苏府的那两位，因为太生疏，生疏地只知道一个名字，可就连名字她也不愿意喊，从来都是苏府那两位，苏府的小姐和苏府的少爷。她跟清忆在璃园住了十二年，然后就出国游学了，苏府，对他们来说从来都只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提到苏清悦，清暖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翘着二郎腿晃荡着，手转着杯子，兀自发呆。清和看着暗暗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的疙瘩不知道还能不能解开，他们有同一个母亲，却因为母亲的死成了势不两立的两方。朗亭站起来将她揽在怀里，她们家里的事他听说过，他心疼清暖的无辜，心疼她心底的痛。
清暖渐渐缓了过来，开始挑顾景明的刺儿，看着清和不满道，“坐了这么久，怎么不见顾景明啊？”
清和知道自己这位姐姐的脾气，咧着嘴角笑了笑，掩护道，“哦，他有事出去了。”[下面的都是新的]
清暖仰头看着纪朗亭，理所当然地吩咐道，“亲爱的，你现在出去找那个小男孩儿，问他哪有好玩儿的好吃的，然后列个表给我。”
纪朗亭抿着唇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房间，让姊妹两个说些体己话。
“你老实说，出什么事了？”清暖握着清和的手，微皱着眉头看着清和苦巴巴的脸。
“有这么明显吗？”清和摸了摸自己的脸牵强地笑了笑，咬了咬嘴唇，有些迷茫道，“二姐，你说，人会变吗？”
“那当然！你看以前清忆最喜欢我了，现在呢，有了那小妖精，哪儿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妹妹啊！”清暖撇着嘴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端起桌上的茶杯轧了一口。
“二姐，你别总小妖精小妖精地叫Doris，二哥听了该不高兴了。”清和看着清暖傲娇的模样，笑了笑。
“切，不说他，提起他我就来气！说你吧！”清暖将杯子放下，胸中的气消了一分。
“我是觉得我跟景明哥哥分开这么久，我可能不够了解现在的他。”清和有些失落，“我今天见到一个女人。”
“a bitch?”清暖身子微微往后，紧皱着眉，猜测道。
“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清和对清暖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词汇有些吃不消，扯了扯嘴角，缓缓道。
“蠢！能跟别人的男人扯上关系的女人都不是普通女人。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应该是爱慕景明哥哥的人。”清和转着桌上的茶杯，心神不定。
“你刚跟她见过面！”清暖观察着清和的神色，语出惊人，她眯着眼睛，接着问，“那顾景明呢？他什么态度？”
清和抿唇摇头，“我没问，但从那女人的态度上看，景明哥哥该是对她无意。”
“那你还瞎操什么心！暗恋教授的有那么多女孩子，我要防还不得忙死我！”
“先生，三小姐的姐姐来了，”小恪接过景明的大衣，“这会儿在三小姐屋里呢。”
“这么快？”景明微怔了一下，摸了摸领口的扣子，“我过去看看，你去望月楼定桌席。”
“那边……我这就去。”小恪将大衣递还给景明，刚要跟他说来的不是大小姐，话还没说出口，景明已走了很远，他呆站在门口看着景明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门。
景明一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的说笑声，眉毛挑了挑，就知道来的不是大姐苏清悦。清和往巴黎写信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人能这么快赶到。
“清和。”景明进门看到圆桌边一坐一站说笑的男女，笑道，“二姐。”
“Wow, handsome!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清暖上下打量了景明一番，回头揶揄地看了清和一眼，笑道，“阿芒，还不介绍一下！”
“景明哥哥，”清和看清暖亮眼放光扯了扯嘴角，她二姐这毛病真是没得治了！她站起来走到景明身边，“这是二姐苏清暖，二姐的未婚夫纪朗亭，也是我在巴黎的教授。”
“纪先生，你好。”景明走过去主动伸出手示好，看到桌上用英文列的清单，笑着说，“二姐很久没有回来，今天就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再让小恪带两位出去转转吧。”
“好啊。”清暖瞥了一眼清和，起身攀住景明的胳膊，吃吃笑道，“真是贴心，看来清和找了个好男人。”
“我在望月楼定了席，为二姐接风洗尘。”景明保持着温润的微笑。
“别再闹她了，阿芒要哭了。”朗亭宠溺地看着清暖任性的举动，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清暖拉回怀里，接着对景明解释说，“她就喜欢玩笑。”
清暖微抬着下巴看着纪朗亭不满地轻哼一声，“哼，你这么护着你的学生啊！”
朗亭只是笑，不做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