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师放下笔接过茶盏，吹散朦胧的雾气，荡开浮上的几片茶叶，啜饮后放下杯子道：“行了，既然我已经画好了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多谢殷大师鼎力相助，晚生这便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不必了。”
殷大师的成名画白鹭成双，绝世罕见的画作弥足珍贵，黄金难求。
白鹭成双封存了殷大师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坊间传闻，真正的白鹭成双早已经陨落，实际上那幅绝世之作尤存在世。
佝偻的身影早已经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翩翩君子的踪迹。
此时眼前的是一个已过花甲，白胡子花头发，躬腰驼背的老翁。
池裕还是代领卿儒林送客，看着人上了马车，相安无事的驶出街道，才折身返回。
卿儒林踱步在桌前，与池裕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名貌美如花的绣娘。
绣娘行礼：“见过大人，民女苏莺是红袖纺的金牌绣娘，擅长苏绣、顾绣、蜀绣、京绣、汴绣等十多种绣法。”
苏莺一口气说出的当下大趋势的几种绣法，她穿着的一件隽花暗纹锦服，绣案吉祥的图案栩栩如生。
雪白的肌肤当下被典衬出几分秀外慧中。
这便是她最好的招牌。
卿儒林收回打量的目光，招手示意。
三人围在桌前，绣娘看了一眼捂住嘴巴大骇：“这……是殷先生的真迹，白鹭成双？！”
池裕自来对画作没有赏识，没有绣娘大的反应。不过也对殷先生好奇。
“是啊，有什么问题？”
“白鹭成双已是世间绝品，这是我请人临摹的赝品，摹出了几分精髓足以以假乱真了。”
苏莺水灵灵的大眼珠子左转右转看两人，池裕反应极快未露出破绽，随声附和：“是啊，殷先生年岁不大本领还挺大。”
“哦。”
锦衣卫何必大费周章去和王公贵族抢绣娘，定是需要她们做事。
京城盛兴绣红，南苑路一条街的绣纺几乎都承包了有钱门户的绣红。
红袖纺一家独大，有钱的人家未必请用的动。她们的三等绣娘便是数一数二的巧手了，金牌绣娘历年在一等绣娘中经过层层选拔，与锦衣卫一般的荣耀，直接接应后宫正主及受宠的嫔妃。
卿儒林开门见山：“这幅白鹭成双请你绣成荷包费时么？”
也只有锦衣卫能够轻易调动她们，苏莺巧笑倩兮：“绣到不费时，倒是要看运的针法，是京绣亦是顾绣呢？”
看画勉强胜任，绣法他便摸不着头脑了。池裕开口道：“这倒是没注意，不过王公贵族的女眷常以哪种绣法？”
“顾绣精工夺巧；京绣图案秀丽、针法灵活形象逼真；苏绣细致、针法活泼；汴绣雅洁活泼各有各的区域，也不泛有贵人不对号入座，京绣适用挂佩却也采用山河景观的汴绣也是常事。”
“那便每种绣法各一个。”
苏颖：“……”
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卿儒林再次确认：“五日可否完工？”
红袖纺的金牌承接的绣红多，出的样品越多，名声大雀才能保得住位置。
苏颖见活儿就接，这会儿手上已然有了许多家急着要的女红，锦衣卫权势滔天，只手办重臣，她还不至于糊涂到招惹他们。
巧笑应声：“五日够了，虽然荷包小巧，但是它比大物件的绣纹要精细许多，花费的功夫也要多一些。不过五日确实够了，绣好了我再送来府上。”
苏颖小心的接过画卷：“绣好了我再送来。”
池裕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排除我、卿儒林、高义博便是新晋的苏颖。
池裕将人送到门口，才原路折回。
见他正伺机动身，心下想到了更近线索的怡春楼：“这个姑娘有规律的到怡春楼，每逢三六九她便会去一次。”
“今日几号？”
“十六号，宫门处的人回报一刻钟前她已出丹凤门了，约莫也快到了。”
默了默卿儒林道：“去看看。”
怡春楼，众所周知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的地方。
池裕领着卿儒林去这样的地方，我安慰自己只是案件需要罢了，不要生出遐想。
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控制遐想一番。
红楼这样的地方不论多么出众，特色多么惊艳，总归是风流之地，男人散发魅力的绝处。
不用散发魅力，男人自己就是魅力。不少半缕薄纱遮体的女子挂在身上。
我想到不同模样的女子穿着不同的透明装挂在卿儒林身上，急忙甩开脑子里的画面。
人家还是少年郎，男女情爱除了我，别人不能代替我教他！
谁敢投怀送抱，老娘下辈子投胎转世也不会放过她！
我不断匡慰自己，一边蹲在门口的边界处心急如焚的盼着他们快快归来。
人来人往总不见归来。
我也第一次坐在南镇抚司的门槛上见着金碧辉煌的太阳，日暮西斜，将白净的云朵渲染浪漫粉嫩的红色，我像是带着迫切和忧心等待情郎归来。
华灯初上，万家灯烛的星点汇聚成一道光照亮了京城的夜市，由于没有宵禁街上肩摩踵接的行人络绎不绝，谈笑风生，快口人生。
两道违和的身影突出人群径直走来，元三忧心忡忡的拧着眉头，快步跟着周升身后。
“要不就算了吧，这事无关仗义，要是被发现了咱们是要掉了脑袋做兄弟的。”
周升不耐烦的甩甩衣袖：“你就这点欺软的怕硬的出息。人生如花似锦的前程都是靠自己发现机遇努力而来的，这要这事做成了，前途光明你不敢什么锕？！”
这二人眼睛像是长歪了一样穿过我身子直径而去，元三虽然傻气但是人还是不蠢的，只有周升是掉进前途、势力、金钱的漩涡里。
浓浓夜色中的南镇司抚庄严、肃静，二人向来为虎做娼，没做过好事儿。
到底什么事情做成了就能前途光明？
而我总是下意识觉得周升又被坑了。
我一路跟着他们穿过院子，一路轻而易举的躲过卫值，轻车熟路的来带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