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贺赶到机场后直奔服务站，想查秦蓉和秦易的航班信息，语气着急了些险些被巡逻警察轰出去。
这几日他托了各种朋友想找这兄妹俩的信息，辗转了各种关系愣是半点消息都查不出来。最后还是知安科技老板娘的师兄看不下去，给他们提了句醒，是上面的意思。
席贺这才意识到秦易下了多大的决心，把自己的后路断得如此绝。
凉城机场过万的人流，席贺站在其间心中涌上一阵绝望。
那晚他帮韩井煜处理完抛锚的车，再重新启程回凉城，到家拿起手机看时间才看到秦蓉的未接来电。席贺没拨回去，只发了条微信说：“明天下午我记得你没课，我接你去散散心吧。”
所以他不知道这条消息并未送至已经关机的秦蓉身边，在电源的阻挡下流落在了二进制的世界里。
秦母的死讯还是韩井煜第二天打电话告诉自己的。
席贺许多年后都能想起当时听到“阿姨不在了，昨晚”这句话时，由内而外的那阵森寒和恐惧慌张。
他站在大厅里，把刚才定位到的位置重新拿出来，粗略地对比着航站楼内的地形，推测出他们最后可能在的位置。
候机室。
他们过了安检。
韩井煜是在第三航站楼门口捡到席贺的。
他就坐在航站楼门口的台阶上，手机随意地丢在身边的地上，脸上未剃的胡茬和黑眼圈昭示着他奔波少眠的几日。
“席贺怎么样……”
席贺听到韩井煜声音的下一刻，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砸向他的脸。
“你他妈跟秦易的事儿凭什么还要扯上我和秦蓉？！”席贺的拳头不停地落在韩井煜身上，却犹不解气，“我就不该管你们的破事，更不该拦着你去找张程！秦易走了，把秦蓉也带走了，你满意了？！”
他们的动静吸引来了机场警察，把两个人通通带到了派出所。
易远四个领导，三个都失联没了踪影，公司上下大小事都堆在了黄泽琛一个人身上。韩井煜和席贺的助理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不约而同地把事情报告给了黄泽琛。
黄泽琛微笑着让韩井煜的助理留下主持工作，自己带着席贺助理前往派出所。
见到民警后，黄泽琛的第一句话是：“我来保释席贺，至于另一个，我觉得接受一下警察同志的教育关几天比较合适。”
这个建议被保释出来的席贺否决，支使助理去保释韩井煜，自己把黄泽琛拉到派出所外，小声问：“能告诉我秦蓉去哪儿了吗？”
“我确实想告诉你。”黄泽琛整整袖口，看向眼神骤然放光的席贺，补完后半句话：“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你帮他们打通好上面的关系，让我们查不出来信息，他会不跟你说他准备去哪儿？”
黄泽琛嫌弃地咂咂嘴：“你自己想想你这两句话有什么关系？我拿钱办事，还要追问他的去处吗？”
“泽琛……”
“少跟我装可怜，我不吃你这套。”黄泽琛不屑地瞥他一眼，见韩井煜和助理出来，说：“你的助理是我带出来的，我负责再带回去，你们两个自便。”
黄泽琛走出两步后，又退回原地，善意地提醒道：“哦，记得先回易远看一眼，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当然，等你们回来了可能会更乱。”
这话黄泽琛倒没有信口胡说。
他们失联的这几天，需要签字的文件堆成山，不少项目也因此难以推动，除了黄泽琛有权限直接拍板的项目还在正常运作，剩下基本都处于停滞状态。
一贯温煦的席贺摆着一张臭脸出现在易远的时候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当挂了彩的韩井煜尾随而来的时候，员工们才真正被吓到屏息。
不仅如此，挂彩的人腿还有点瘸。
在公司上下员工自以为收敛的注目礼下，瘸腿老板说：“有需要签字的文件送到我办公室，一个小时以后组长以上职位开会。”
韩井煜照旧坐在会议桌首席，黄泽琛没像这段时间一样坐在韩井煜下首，而是空出了原本属于秦易的位置，坐在了第二顺位。
会议室里人满为患，助理还另外搬了好几把凳子进来，空着的位置格外地显眼。
“最近因为些私事耽误了工作，首先跟大家道个歉。”韩井煜微微颔首后继续说，“先安排一下近期的工作，因为最近而停滞的案子，希望大家能努把力，在下个月底把进度赶上。目前在谈的案子，有所放矢，不要一笼统全接。在收尾阶段和已经收尾的项目，把好最后一道关，及时反馈。还有一件事，秦副总由公司外派工作学习，具体时间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所以秦副总手上所有的工作由我接手，今后跟我直接对接。”
提到秦易的第一句话，黄泽琛就发出了恰到好处的一声“嘁”。
韩井煜置若罔闻，继续说完了他编好的借口。
黄泽琛等他说完后，敲了敲桌子，挑衅地看向韩井煜：“我也有两件事要说，可能会影响韩总刚才的工作安排。”
“你的事我们下来再……”
“我将辞去易远科技技术总监一职。”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连整场会议都心不在焉的席贺都愣了一下，诧异地望向黄泽琛。
始作俑者却满脸理所当然，满意地接受了会议室里的反应，以及脸色瞬间黑下去的韩井煜。
可黄泽琛还没说完。
“至于黄氏的投资问题……”黄泽琛说了一半后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脸色，轻巧地笑了笑，“这个我们会议完了再谈。”
在头顶悬吊着不知何时会坠落的刀，才最令人心生惶恐。
韩井煜黑着脸说完结束语，眼神死死盯着黄泽琛，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血肉，将他断筋抽骨。
会议室众人自觉地散去，最后离开的人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黄泽琛一派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打着圈，等着韩井煜朝自己兴师问罪。
“你什么意思？”
“我没说明白吗？”黄泽琛故作惊讶，上半身朝前倾去，搭在桌上的前臂撑着力气，微笑地朝韩井煜说，“我不干了，并且，黄氏，撤资。”
韩井煜后槽牙紧咬，绷紧的下颌线和额头上的青筋透露出他的情绪，与气淡神闲的黄泽琛反差鲜明。
而开口的是席贺：“你不要意气用事，易远是咱们好不容易才做到今天的规模的，里面不仅有咱们，还有秦易的心血……”
“你还好意思提秦易？可真不要脸。”黄泽琛讽刺道，“不过也有道理，那给你们留一半，就算是秦易过去辛苦的面子。”
黄泽琛不跟他们再多说，起身朝外走，边走边挥手：“剩下你们自生自灭吧，反正你们韩总还有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