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是雪顶火山,混合着冰与火的气质。他同意先让豁马鼻劝降哈察尔长官脱脱，这不代表他放弃了报仇，只代表他愿意妥协，延缓爆发的时间。
豁马鼻一无所知，深表荣幸地接受了这一条件,在四名卫兵的护送下会见脱脱去了。
他居然真的把脱脱忽悠归顺了。豁马鼻本和脱脱是姻亲，几番厉害关系说下来,加之拖雷先例在前,脱脱自然是动了归顺的心思。鞑子没有中原酸腐文人那么多家国观念，倒是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这一来而去，豁马鼻投诚的真实性更上升了。夏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九霄在这种时候对豁马鼻下杀手。
至于那张兵力布置图，却还要再加考证。一来豁马鼻并非蒙古政治圈的中心人物，如此机密的资料以他的身份难以搞到，不得不让人怀疑。二豁马鼻劝降脱脱的事情怕已经传开，蒙军的兵力布置难免有变动。
夏言没有想到，蒙军比他们更先行动，脱脱的反叛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转变，就是呼韩邪王的带兵亲征，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哈察尔！
说起这个呼韩邪王，倒很是神奇。此人神力无穷，蛮横霸道，仗着一身匹夫之勇率意而为，别说帝王心术，心眼粗大地和碗似的。兵法策略，依靠兀尔拖；外交权谋，仰仗天师铁木儿。东木西金，南火北水，偏偏以戍土居中，也难为了追随着这位豪杰帝王的属下们。
呼韩邪王生平最厌恶的事情，便是背叛。
夏言初闻这个消息，很是吃了一惊。为了哈察尔这么个小地方竟然要堂堂蒙古大汗国的国王亲征，换到大燕，这是没法想像的事情。这呼韩邪王竟如此胡闹，说打就打，简直是任性妄为。不得不急急找九霄商量对策。
豁马鼻和脱脱都在场，着急地额头直冒汗，一个劲地说：“将军，咱们可是一家人。”
九霄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的。”
“我去写信，向清玄请求援军。”夏言早有打算，呼韩邪亲征，蒙军人数上是少不了的。
九霄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考量了片刻，道：“好。”
夏言与九霄加紧了哈察尔的城防。火铳手与弓兵配合埋伏在城墙上，不敢放松一刻。
短兵相接的时刻来得这么快，海棠的援军还没到。
北方的天还是这么冷，夏言立于城墙上，下面是一直绵延到远方天际的蒙军，密密的箭雨让蒙军被迫张起了盾。
夏言第一次见到呼韩邪，在箭雨停下的时候，他仰头向上，拉开了手中的弓。那弓似乎很重，却生生被他拉成了满月状。他的眉眼和兀尔拖很肖似，少了兀尔拖蛇一般的贪婪，多了睥睨天下的王霸之气。
天之骄子。夏言不由想到。以往的情报都说这人是个只有匹夫之勇的大老粗，心下很是不屑，今日看来，还是很有人中之龙的气魄。
夏言漂亮地回避，那箭从距离她不远处飞过，几乎笔直的轨迹，像一杆向上的漂亮的枪。
“刷！”
夏言瞳孔骤缩，原来呼韩邪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帅旗，明黄的帅旗被从正中贯穿！
“九霄将军，你伤我弟弟，挑拨我族人。你要战，便来战！你下来，我和你一对一比试如何！”
眼下之意，竟全不把夏言这女子当回事儿。
九霄也是冲动的性子，夏言拉住他的衣袖，道：“不可。”
此人神勇，绝非兀尔拖或者九霄可比，若与其单挑，必败。就算胜了，下面虎视眈眈的蒙古士兵人数之众，也难以保证全身而退。
九霄沉喝：“呼韩邪，若有能耐，便上来单挑！”
呼韩邪哈哈大笑：“好！待本王攻破此城，再与你过招！”
蒙军迅速架起了登墙的云梯，还有撞击城门的圆木。守城的士兵们则不断向下放箭与火铳。夏言隐约预感，这一战，未必会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