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你才算知道深宫之中的人心险恶吧."曲云央转身离去,姜隐容轻拍姜于音,安抚轻叹道.
姜于音看她一眼,仍旧是有些愣神的样子,并不言语.姜隐容心下不忍再看,吩咐了折衣好生照看,言道:"不过你也不必怕,日后本宫让袖音把你这宫里一应用度一一查看过再给你送来,你自己也要长些心了."说罢便也携了袖音离开.
"主子怎不多陪陪敬小主,出了这样的事,她心下不知多难受呢."袖音打了帘子,二人出了明秋堂,姜隐容上了辇她便吩咐回宫,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姜隐容回头看了一眼明秋堂,摇头叹了口气道:"本宫总不能时时帮她,这宫里景色一天一个样,本宫能护她几时?凡是还是要看她自个儿的."
二人才回了宫里,袖音为她奉了茶,在一旁轻挥蒲扇,却听姜隐容言道:"这件事情究竟如何是好.恭和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打草惊蛇实非上策,可若是要本宫就此作罢,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到底是敬小主不同些,当年端主子也出过这样的事,主子不也作罢了吗."袖音摇了摇头一边说道.
姜隐容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见留弦入了内,姜隐容微皱眉头,轻哼道:"本宫殿里的人是越发懂规矩了."说着斜睨留弦一眼又道,"本宫与你袖音姐姐有话说,你就敢这么打了帘子进来?"
留弦一慌赶紧跪在了地上,言道:"敬嫔小主那里的折衣姑娘说是有要事回于主子,奴才..奴才才.."
姜隐容眉头锁的更深,片刻言道:"让她进来吧."
留弦才起身往外头去,袖音在身后却言道:"往后长些心,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仔细打发了你出去."
折衣入了内,跪地行了礼后姜隐容让她起身后问道:"不是让你在明秋堂好生照看你家小主吗.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方才不能说."
"回娘娘的话,那盒香料....那盒香料..."折衣立于殿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姜隐容听她话中提起那盒香料,却又见她半晌说不出后话,心下急躁了几分言道:"在本宫这里还有什么话是不敢说的.究竟是如何,还不快说."
折衣却蓦地又跪身在地,垂着头不敢去看姜隐容,一面回道:"那香料原是诚妃娘娘送过来给我家小主用的."
"啪",姜隐容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好一会儿的愣神,片刻看着折衣问道:"诚妃送的?"
"上一回皇上因小主发热一事惩戒了诚妃娘娘,那之后没几日,诚妃娘娘便带了几盒香料来明秋堂.说是那日言辞原是无心,却惹得小主病了一场,反思一二日心下实觉不妥,特地来赔罪的."微微一顿,继而又道,"又说那香料如今宫里已不再配制,还是之前尚有时留下来的.虽不甚名贵但是香味却很是好闻,便算作一番心意送给了小主.小主见她字字恳切,只道她一心悔过不忍拂了她面子,便收了下来."
"糊涂!"姜隐容蓦地一拍桌案,吓得折衣头更垂下去几分,冷哼一声又道,"若非你是敬嫔家生的丫头,本宫这会子先打发了你去内务府好生审问一番.诚妃送过去的东西,你也敢给你家小主用!"
"奴才劝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小主自己也明白,可是一日点了那香,味道很得小主喜欢,又想起诚妃恳切之色,小主便不多留意,就一直用着那香了."
姜隐容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会儿,想起姜于音心性,却也觉错怪了折衣.唤她起了身,才问道:"这话刚才在明秋堂为何不说."
"小主的心性,娘娘也是清楚的.一味的信了诚妃娘娘是有意悔过,那么个和善的性子,若是听了这话,岂不更要难过.若是一时郁结,岂不要伤身."折衣起了身,恭敬言道.
姜隐容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丝丝不解,又问道:"既然知道香是诚妃送的,如今出了事,难道你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吗?"
折衣微一俯身,便开口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家小主承宠数月,各宫赏赐与内务府送来的香料不尽其数,都混放在一处,平日要用时是奴才取了来用.小主原并不知哪盒是哪宫送来的."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姜隐容一眼,才又道,"今日太医为小主诊脉后说小主用过了麝香,奴才心下起了几分疑,所以自然拿了诚妃娘娘送的香料让太医查看.不想竟真是..."
"好了,本宫知道了."姜隐容兀自打断了折衣后话,然后又说道,"往后除了本宫与端淑仪并容婕妤宫里送过去的东西可以放心给你家小主用之外,旁人送的一应收下不许用."想了一想,又道,"即便夫人也是如此."
折衣会意的颔首,听得姜隐容继续吩咐:"若是夜间皇上仍旧留宿明秋堂,你仔细帮着你家小主圆过去,莫要有什么纰漏才是.至于诚妃的这件事,暂且别告诉你家小主了."
折衣颔首之后见姜隐容挥了挥手,才兀自退了出去.袖音瞧着她的身影,也是蹙眉,问道:"主子,奴才看折衣..."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应该是不会的,你与她也是自小相识,觉得她可是这样的人?"姜隐容轻抚额头,揉了揉眉心,声音中颇含有几分疲惫言道,"她这么做是为于音好,于音的心性,咱们都清楚.若是知道了,不一定会如何呢."
袖音才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道:"那诚妃娘娘那边?"
"折衣片面之词不足为证,本宫不能因着她几句话就回禀了皇上与太后说顾氏给于音下了麝香."叹了口气,姜隐容微微阖了下眼眸,又道,"只得过几日看黄海全了,内务府若是能查出月前顾氏真的取用了麝香,那便是铁证如山,决计跑不了她了."
"若当真如此,依主子看,诚妃此次会如何?"袖音见她面露疲色,心下多有烦躁不安,吩咐外头的宫女奉了酸梅汤上来,言道.
"若是皇上不念旧情,自然她这条命是留不住了,蓄意谋害皇嗣,这罪名可不小,即便是淑妃,都担待不起."说着顿了顿,片刻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她膝下有个儿子,若是皇上再顾念几分旧情与她母家权位,也不过是降了位分至常在一类.不过...终究不是本宫说了就算的."
袖音听她话中之意知她不愿多说,便适时的住了口.心下只是为姜于音惋惜.好好的一个人,却不知二老爷是怎么想,偏生要送进来给人糟践折磨.顶好的性子,谁又知道日后会如何呢.才进来几个月的功夫,先因她死了个常在,又是诚妃言语刺激病了一场,如今又被人用了麝香....皇上的恩宠,真真假假之间却已经是能致人死地的.何况主子如今太过看重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各宫拿住了主子的弱处,只怕日后敬嫔便成了她们对付主子最好的利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