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瑶笑看我:“说真的,那公子看着不像旗人,更不是汉人,看打扮,倒像蒙古人。衣着气度皆是不凡,这样的人在京城中不难找,要不,我让我二哥帮你找一找?打听打听是哪个人家……”
这丫头,还不罢休!
我谑笑道:“你二哥是何人?本事这么大。”
这一问不打紧,结果却叫我吃了一惊。
“我二哥是翰林院检讨年羹尧,朝中数一数二的才子。可惜和我爹一样,生来是个木头。”
“你爹?”
“我爹呀,我爹是原湖北巡抚年遐龄,人称‘年老木头’……”佳瑶学他爹捋着山羊胡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却无暇作笑,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家中可有姐妹?”
“没有呀,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公主,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呵呵笑着,不由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小丫头,柳眉大眼,粉面含娇,稚气未脱,却也难掩出人姿色。总之,前途无量啊!
“公主……”佳瑶被我盯得有些发毛,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满是疑惑。
我依旧呵呵笑着。今日一行,果然收获不浅呀。
“公主!”
我吓了一跳,回身瞪向小柔。这丫头,摸准了我的脾性后愈加肆无忌惮了。
“出了趟宫回来,公主发呆的时间更长了。”小柔取下支在窗廊上的木棍,放下窗户,嗔怪道,“这发呆倒不打紧,可别老拄在窗前,天冷风大,小心受了寒。”
我回首看她,随口问道:“小柔,你是如何入宫的?”
小柔正理着软榻案桌上的杯盘茶具,听到我的问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继而道:“奴婢是三年前选秀入的宫。”
“那你又怎么会当上宫女?秀女不都是……”
“哐啷”一声,剔透的白瓷茶杯在地上跌得四分五裂,小柔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连声道:“公主恕罪……”我蹲身帮她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见她神色透着慌张,急急别开我的手:“奴婢来就可以了。”
小柔慌张失措的身影退去,我叹了口气,不就打破个茶杯,何须如此惶然。兀自又靠在软榻上,想着那日郊外佳瑶细声同我说的话。
“……我姐姐不过是十三阿哥的侧福晋,到了二月,十三阿哥就要迎娶尚书大人家的大小姐为嫡福晋。”我那时只觉得讶然,难怪她一路上似在跟哥哥置着气,虽然她亦知道这个中的无奈。随后我们又是一通嬉闹,仿若忘了这小小的插曲。只是入了春,佳瑶便也要入宫选秀,纵使她再乐观开朗,此刻她的心里亦是忐忑不安的。犹记得在欲下马车时,她轻声对我说,她害怕,害怕和姐姐一样的命运。
选秀,入宫,或册封或指婚,再甚者沦为宫女,这就是八旗官宦女子的命运,由不得她们自己。
命运?不知为何,那一刻听到命运二字,我竟觉得分外可笑。命运,此时我的命运究竟是夏葵的,还是爱新觉罗.敦琳的?竟不知这命运是否还在我自己的手里。抬首望见那正跃下马的白色背影,顷刻间我忽有一瞬的明白。
哥,无论如何,我们的命运总是缠绕在一起的。抓住了,我再也不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