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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宫

小说: 清宫:不见青海头 作者: 檀木娃娃 字数:2076

  我做了个不好的梦,梦见那日秋天把我推下楼,有风不断地涌进耳朵,搅得耳膜痛极了,身子一直往下坠,砸到地面上,浑身都是血,动弹不得却意识清明。以至于能清楚地看着秋天蹦跳到我身边,蹲下身子,摸我的脸,还有笑着问的那句:“姐姐,你怎么没死掉?”

  我想,林秋天她又要来缠着我了。

  醒来时,不见揆叙的身影,桌上的白瓷盖掀起半边角,杯里透着凉。最终他没追问我为何会如此笃定八爷他们会输,也许是觉得我在杞人忧天,过分悲观了吧。

  后来,直到我入宫,揆叙却是再没来找过我。托巧素打听,说是并无琐事缠身。反复思量下,得出结论,大抵是我哭得模样太难看,把他吓着了。

  董鄂•七十虽气我瞒着他腿疾的事,但到底还是心疼我,突然一下子只剩了几天时日,言语关切,安慰嘱咐,该说的,想说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后娘改了模样,对人殷勤起来,我觉着她心里定是乐开花了,不用再瞅见我这个眼中钉,以后吃饭都能再添几碗。

  萱宁一向识大体,没吵着要我解释,只是想着若进了宫,便鲜少有见面的机会,抱着床被子眼巴巴地看了我半晌,待我点头后,一个疾步往我床上蹭。

  进宫前两夜,我都是同萱宁一起睡。临睡前总要说上好长一段话,说些有的没的,好的坏的。萱宁说她前段时间经过阿玛额娘的房门口,听见阿玛说揆叙此人才华横溢,相貌俱佳,家世好,最重要的是他对我甚是关切。若是与他结亲,便不用担心过门后,我遭人欺负。对此,萱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她觉得揆叙虽好,却非我良人。我问何以见得?她答曰:“姐姐只将他看作兄长一般,一颗女儿心透得明明的。”说这话时,她看着顶头的红木梁子,有些发愣。

  我笑着问她何时这般会看人?她侧过头,半吐着舌尖,压着笑,道:“只是猜的,想着平日里姐姐对揆叙的态度,委实不像芳心暗许,嘴坏总要损他几句,吵起嘴来还真当能恼了,待消了气又似好的时候。若是对他存了男女之情,又岂会如此?在欢喜的人面前,女儿家不都是含羞矜持,哪像姐姐这般。”

  我侧过身子向着她,半笑开口:“猜得倒准。”顿了顿,忽的想到什么,视线越过她看向床侧的烛台,灯火暗淡,随意又道:“那你再猜猜,何人有本事能在皇上跟前吹风?”

  萱宁眨着眼,有些不明所以,隔了半会儿,才嚅嚅地说道:“若非是有权势之人,那便是皇上御前之人了。”

  我想着也是,大抵便是往那边靠的。且说御前之人,李公公既有心提醒我,这人自然不会是他。若说权势之人,我只记得因着三阿哥的事得罪过荣妃娘娘,但她终究无理由再把我弄进宫去。李公公不便多说,想来是对那人有所顾忌,身份自然差不到哪儿去。可那人是如何得知我腿脚痊愈?这件事知道的人唯有我与穆景远,穆景远自是不会出卖我,而我又无说漏了嘴,如何教人知晓了去?

  思而不得,不免抑郁,如此委实死得不明不白了些。

  身旁没了声响,瞧眼过去,萱宁已然睡下,呼着均匀的吐息,安逸姿态。灯烛燃尽,夜渐深,掖了掖被角,合眼入睡,睡着前想着哪天让揆叙好好调查调查。

  进宫的这日,巧素哭得厉害,一滴泪下来,怎么也收不住。平日里皆是欢喜模样,突然这般倒把我吓着了,愣愣地看了她许久,最后笑了出来:“前几日怎么没见你哭哭啼啼,这会儿就要走了,倒摆出这般模样,是叫我走也走不安心了?”

  巧素摇头抹泪,几步上前,半蹲在我脚边,掺着哭腔支吾出句话:“小姐是不是很讨厌入宫?”

  帮她擦干脸颊上的水渍,我说:“毕竟是进去过,知晓那是个怎样的地方,不喜欢的自然讨厌。”

  巧素皱起眉头:“那岂非是推小姐入火坑?!”

  我淡淡一笑:“倒也没这般夸张,只是时时要小心,事事要注意,一步一为营,总要多留个心眼便是。”目光落在袖口的柳叶绣花,莞尔:“幸好之前进去过,如今也不至于什么都应对不了,说起来,我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巧素泪眼婆娑:“可是这样,小姐不是又要受好多苦?”

  心头一热,湿了眼,却是裂开嘴笑道:“我自会在宫里保护自己,无需牵挂。”

  宫里派来接秀女的骡车已至董鄂府门前,董鄂•七十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句嘱咐,大抵是进了宫万事皆小心,不可失言惹了圣上。我一一点头称是。

  萱宁立在一旁,拽着帕子,好看的烟眉皱起。突然想到三年后,她也要入宫竞选了,委实有些担忧。上前两步,将她带入怀间,不由分说要她牢牢记住今时今刻我所讲的每一个字。

  我说:“三年大选,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要进宫,那个地方太可怕,你千万不要进去。”一言一字,望谨记。

  骡车慢慢驶行,将我带往红墙青瓦的紫禁城。记得离开时也是像今天一样的早上,晨光照耀下的皇城总能映出别样的感觉,眼下心情不佳,看在眼里便只剩下了沉重。

  骡车一直驶到了神武门,下了车便有太监引着进到宫里,入了顺贞门,走了约莫半刻钟,来到了体元殿。一进去,就见有好些女子聚在一起,三五成落,说的话大抵是介绍自身家世。该是今年的秀女们,只是实在眼生,一个都不认识。因着不想惹麻烦,我便安静地站着等,过了会儿,有嬷嬷过来,嘱咐着事宜。

  体元殿主殿内端坐着康熙帝,秀女每四人一组进到里面,让皇帝阅选,属意的便留牌子。我自然是希望康熙撂我牌子,只是他特地派李德全来下旨,意图分明。

  日头愈渐高照,热气上浮,额头不禁渗出了汗。待轮到我,偏偏便是日头最毒的时候。都说心情差了,霉运也就跟着来了,这话诚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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