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似乎看到了我的努力，在一个月朗星疏的晚上，它给了我一个机会。
胤祉喝醉了。
他搂着我轻声呢喃着什么，我却没等听清，便被他堵上了嘴巴。唇齿相依，他将我吻得生疼。
芙蓉暖帐，一室春光。迟到了一个多月的洞房花烛，带着欣喜与焦虑。
我想，这会是我们之间一个好的开始。我们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他会将我放在心上。
我抚上他的眉眼，贪婪地感受着指尖上的温度，想象着他睁开眼时，会是怎样的神色。
眉头微动，他缓缓地睁开眼，我看见他的眼底是浓浓的悔意，就像是做了全天下最不该做的事。他自顾起身，没有缠绵过后的蜜语甜言，甚至没有一句问候的话，将门重重带上。
那一刻，我知道，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变了，一切都不会改变，即便有了夫妻之实。
抬手将床榻上的那抹殷红遮住，终至潸然泪下。
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对我？既然不欢喜，为何还要将我娶进门？
暗夜沉香，房门紧闭，这么长时间来，我第一次将我的夫君看得仔细，一眨不眨，深怕看漏了什么。我质问他，何以如此？
他未言一句，自顾俯首，执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我站立着，看了他许久，我想他会给我一个交代。终于他放下笔，抚着额轻叹一声，淡色的唇一开一合，只两个字：“别闹。”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只两字将我打发，他竟是连个原由都不肯说与我听。
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退至门边，再睁眼已是一片水色。这些日子心里一直念叨的话，终是说出了口。
“望三爷赐休书一封，妾身自当感激。”
桌案上的人终于抬起头来，似是不敢相信进到耳边的话，深邃的眸子将我仔细打量。若是平常，我是有多欢喜他这样看我。
良久，我听见他说：“别闹。”又是寥寥两字。
我苦笑一声，转身离开，却是未等跨出门口便瘫倒在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大夫带来了喜讯，一个月的身孕。
胤祉改变了对我的态度，他开始认真待我，开始与我多说话，开始像夫君关怀娘子那样，对我温柔体贴。这些我梦寐以求的，如今都得到了，而这原由，只是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清楚，若没了他，我什么也得不到。
真是可悲。
十月怀胎，我为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弘晴。胤祉高兴坏了，没日没夜地抱着他，哄他睡觉，逗他玩儿。
我们就像一般夫妻那样，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和和美美。
安逸的日子总能让人忘了潜在危机，譬如我跟胤祉之间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问题。我曾想过，一个男人不欢喜自己的娘子，原由会是什么？除了自家娘子不漂亮，不端庄，不贤惠，还有什么会让他在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后来一想，除了他心里有别的女人，还能有什么？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会让胤祉这般念念不忘？她是有着怎样的容貌，怎样的声音？她凭着什么能在胤祉心里占有满满一席地？
后来我见到了她，她竟是我的娘家表妹。真是造化弄人。
我刻意地接近她，同她来往，有些明白为何胤祉会欢喜她，因为就连我也有那么些欢喜她。
有时候我想，若是她嫁给了胤祉，也许我不会那么计较。可过会儿又会恼自己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
胤祉终于还是要娶她，庆幸的是，她没答应。可她没答应，不见得胤祉就从此放下了。
他满身酒气地同我说他是多么欢喜她，他是多么想娶她为妻。可她拒绝了，他痛得靠在我肩上哭。
夜夜烂醉，面色憔悴。他原是那么清雅温韵的人。
那个女人，不可饶恕。
我推她入井，冰天雪地的，没人去救她，她活不了。可惜，她还是给人救了。
那日从她房里走出，没想九弟站在门口，从来温和的眼里分明透着怨恨，走近我身旁，一字一句，说得极轻，却教人从心底泛出毛骨悚然：“三嫂，这事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他怕是什么都听去了！
胤祉终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跑来质问我，为何能对自己的亲堂妹痛下杀手？他说我是不是疯了？
是啊，想来我是真的要疯了，快被逼疯了！
九弟很能攻人短处，把事情告诉胤祉，便什么都能讨回来了。他该是如何跟他说着，我是个怎样恶毒的女人？
我想我跟胤祉算是完了，从前即便知道他心里有人，只要装作不知道，便能做到相敬如宾。眼下，他恨不得杀了我。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细细想来，我是如何走到了这个地步，却又当真不愿走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