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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圣旨下

小说: 清宫:不见青海头 作者: 檀木娃娃 字数:2012

  穆景远说他想先去江南走走,看小桥流水人家,领略别人口中说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如何美妙的景致,且江南地区较为富饶,远走的第一站总不好选个贫瘠的地方,消磨了意志不是。

  我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遂举双手赞成。

  揆叙依旧没事就到我这儿,闲聊个半个时辰也好,开口第一句话总带上他的阿玛,说今日他家老爷子又逮着他问了,与董鄂家的闺女进展的如何如何啊。我好奇问他是怎么回答的,他特没脸没皮地回一句:“我就说人家闺女可欢喜你儿子了,这不,今儿个又让我去府上坐坐。”

  我一口茶水喷出,擦着嘴骂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呵呵一笑,表示脸皮贼厚。

  不过,揆叙老往府里跑,倒把董鄂•七十乐到了,把人留下来吃了好几顿饭,俨然将他当作了女婿,看哪儿都顺眼,旁敲侧击好几回,同那纳兰•明珠一个德行。但有次,同我反映,虽然这揆叙他觉得甚为不错,但是听说富察•马齐家的儿子也是个青年才俊,要不见见。想来是觉得可惜了富察•马齐这个亲家。我当即打住,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说我与揆叙是那天上的比翼鸟,是那地上的连理枝,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只差没夫妻双双把家还。董鄂•七十愣了半晌,继而抛下一句女大不中留,悲愤离去。

  这话不知怎的传开了,惹得府里人皆知,众人唏嘘,啊啊,原来自家小姐是如此深爱着纳兰家公子啊。

  此话传进了揆叙耳中,屁颠屁颠地跑到跟前,翘起二郎腿,沾沾自喜:“哎哟,原来小姐对在下用情如此之深,在下委实受宠若惊。”

  我随口附和:“是啊是啊,我爱你爱到花都开了鸟儿把歌唱,爱到牛郎织女为我们点头。”

  揆叙讪讪:“在下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我点头郑重其事:“待奴家高中,定将公子娶回家。”

  四目相对,扑哧笑开,一如既往的幼稚言谈,冲散了不少沉埋在心头的郁气。

  看着揆叙漂亮的眉眼,我想着,是不是该告诉他我要离开的事呢?依着他的性子,知道后又会唠叨了。但是揆叙是最懂我的人啊,所以,他会支持我的吧。

  踌躇间,正欲开口,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巧素喘着气,说宫里的人来传圣旨了,要我去接。我心下一喜,可总算是盼到了。

  揆叙推着我到前院,董鄂•七十,后娘跟萱宁早已站在那儿,同来宣旨的人说着客套话。近眼一看,那人竟是久未逢面的李德全李公公。依旧是一脸慈眉善目,笑得眼角皱褶,添的精神烁烁,较从前没两样。只是一个选秀的圣旨,如何劳得李公公大驾?

  不容狐疑,李德全已走至跟前,指了指手上金黄色的凌锦玉轴,眉眼带笑:“董鄂姑娘,接旨吧。”

  我低下头,认真开口:“董鄂•煜敏,接旨。”

  阴柔的声音响在头顶,一字一句,述说着这个封建王朝的皇命为尊,皇帝至上,两三句话定人生死去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一品都统董鄂•七十之女董鄂•煜敏,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德才兼备,适逢年岁,特命入宫选秀,不得违抗,钦此。”

  仿佛天崩地裂的声响,轰隆隆,叫嚣着,康熙的圣旨写着要我进宫选秀。

  众人难掩诧异之色,董鄂•七十忙向李德全询问:“公公可否看错?煜敏尚有腿疾,如何入的了宫?”

  李德全面上含笑,回道:“老奴即便再老眼昏花,也不敢读错了万岁爷的旨。”继而弯下身子,颇有深意地看着我,声音浅浅,说着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话。

  他说:“姑娘既已腿脚康复,便接了这圣旨,顺了万岁爷的意。万岁爷说了,不追究姑娘的欺君之罪。”

  我半咬着唇,微微颤颤:“公公可否告知,皇上是如何得知煜敏的情况?”

  李德全皱着眉眼,轻叹开口:“本是平安,奈何有人作怪。”像是不想再让我问下去,随即又道:“姑娘,该接旨了。”

  交错在一起的手终是分开,撑着椅边,仿若用尽了全部气力,才将身子站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迈下轮椅,向着李德全重重一跪,牙齿打颤,怯怯喊道:“谢主隆恩。”

  送走了李德全,众人围了上来,支支吾吾竟是没说出一句话,想是还未反应过来。半会儿,董鄂•七十才问我是怎么一回事,腿疾怎么突然就好了?我勉力笑笑,实在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阿玛,先别问,让我静静。”让我好好想想。

  脚下不稳,踉跄着就要跌倒,却落入了谁的温暖怀抱,好生关切。

  手上是定了我去留的圣旨,抬眼处,温柔清雅的人儿,心之所安。终究迷乱了眼,依靠着他,说出心里的委屈。

  “怎么办?怎么办?揆叙,怎么办?”

  轻拍着我的背,他喉咙发堵,说:“没事的,会好的,总会好的。”

  这次他的话却没有往常那么有信服力,所以,我不相信他。

  七月中,我终将是要再次进到红墙内院,看尽勾心斗角,那个可怕的地方,怎么会好呢?怎么会好呢?揆叙又开始骗人了。

  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明明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没用的样子,却始终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打湿月白长衫,终至,力竭声嘶。

  躺在床上,透过纱帐盯着红木房梁,有灰尘附在上面,要落不落。忽听见外头有噼噼啪啪的声音,又是突如的一场阵雨,浇得人心头冰凉。

  啊啊,我都想好要去乌镇坐渔船,喝三白酒,吃白水鱼。然后去杭州赏西湖,去苏州看园林。

  奈何……有人作怪吗?谁呢?

  是夜,风雨交加,树影婆娑,一宿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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