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院子里。
真是奇怪了。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女戏子的声音。
客栈其他人还都在睡觉。
我拿出了玉牌。
当我快要走到水井那里的时候。
唱戏的声音陡然转为了华丽丽的哭腔。
居然还是女高音。
盖在井口的大石头在移动。
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上来。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下意识里不想再靠近。
但又不由自主的迈步走了过去。
忽然。
一阵狗吠声传来。
对我来说。
犹如当头棒喝。
我这才清醒过来。
哪里有什么哭声。
井上的大石头也根本没有动。
只有一只大黑狗站在月光下。
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我。
“本汪救了你一命。”
我了个去。
这是在向我邀功请赏吗?
我只是不明白。
为什么我额头的禁制,和玉牌都没有起到作用。
难道又是和白骨公子哥那样。
偷学了地府的宝典?
一次巧合,我相信。
多了,姐才不信。
唯一合理的理由就是。
井里的不是鬼物。
现在是乱世。
各种神魔鬼怪都出来了。
遇到个把异类,也不算稀奇。
我看了看云龙山方向。
反正明天就会到了。
届时可以向那死鬼问个清楚。
我无视大黑狗的话。
转身要回房间。
大黑狗在我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
“井里的,是你上辈子的宿怨。”
我继续无视之。
不是我不懂得感恩。
而是,大黑狗的狂吠声。
虽然让我清醒。
但。
客栈里其他人还是没有反应。
这说明。
这个后院有古怪。
说不定就是大黑狗搞的鬼。
论城府,这死狗一点都不必人类差。
回到房间。
我分明很困。
却再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一直到了天亮。
整个人有点萎顿。
虽然住在两个客栈。
早饭是在一起吃的。
老和尚一见我。
就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
蜜枣好像很害怕我的样子。
躲到了老和尚背后。
童乾这一路都穿着一件长袍。
脏了就晚上洗洗。
好在是夏天。
第二天就会干了。
可以继续穿。
今天却换了一件崭新的长袍。
但。
我发现他后背的还是有一闪而过的白色。
说不清是什么。
老和尚坐到我旁边。
“施主,昨晚可有异样?”
“我看你印堂发暗。”
我撇了撇嘴。
这老和尚第一句话,还像那么回事。
第二句,就秒变街边的算命先生了。
且还是那种假冒伪劣的。
我朝着老和尚笑了笑。
“大师,多虑了。”
“我只是想到快要到云龙山了。”
“昨晚高兴的睡不着。”
我们这个队伍。
每个人,哦对了,还有狗,都有自己的秘密。
逢人且说三分话。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即使我和老和尚,也算曾经并肩对抗过白骨公子哥。
老和尚没有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
向着最后的胜利出发。
今天这一路,大家走的格外开心。
尤其是童乾。
半路休息的时候。
童乾坐在路边的一颗树下。
我爬到树上去摘野果子。
本来是想让大黑狗去的。
大黑狗自打和我达成了协议。
一路上任劳任怨。
没少干活。
只是,狗不会爬树。
我只好自己爬了。
摘了很多果子,丢个大家。
当我想要从树上下来的时候。
那个角度。
正好看到童乾的后背。
我发现。
那种一路都跟着他的白色东西没有了。
倒是他的后脑上多了一大片白头发。
不过,看他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的察觉。
该吃还是吃。
该喝还是喝。
在这里。
可以更加清楚和直观的看到云龙山。
其他的山峰,多是由缓而高。
云龙山则是一下子拔地而起似的。
十分突兀。
山上数不清的绿色树木。
山顶直入云霄。
被长年不散的云包围着。
大概这就是山名字的由来吧。
至于名字里的龙字。
可能是指,从山上倾泻而下的一条大瀑布。
在我这个距离看去。
就像一条挂在那里的巨龙。
黄昏的时候。
我们走到了云龙山的山脚下。
夕阳的金色余辉,正给大山披上了一层金色光辉。
我四处看。
除了怪石嶙峋。
就是树木丛生。
野草丛中,连个小野花都没有。
冥決那死鬼呢?
说好的让我来找他。
姐已经驾到多时。
怎么还不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来恭迎。
我摸了下包袱里的小皮鞭。
看来。
有的东西是不能收起来的。
否则某人,啊不,某鬼会皮痒。
老和尚整理了一下衣服。
对我们说道。
“一路同行,是缘分。”
“分离也是缘分。”
“老衲就此别过。”
“祝各位施主都能在这里得偿所愿。”
说的还真深奥。
分离怎么就是缘分了?
老和尚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
特意朝我说。
“分离式为了下次的相逢。”
“施主,有缘我们终会再相见。”
我喵了个北瓜的。
这太极拳打的。
再见到,是缘分。
见不到,就是没有缘分。
等等。
我什么时候说过,还想再见这老和尚?
我只想快点找到冥決。
京城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解决呢。
首先,小红不能就这么死了算了。
而且还把罪名安到了我头上。
那个假张倾平敢算计我。
这笔帐,岂能善罢甘休?
老和尚说罢就走进了大山里。
看着他步伐不快。
可只几步,就消失在了山林里。
童乾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只对我说了句。
“小姐,我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还真是潇洒啊。
童乾走的是与老和尚不同的方向。
但都是上山的路。
我刚想问问蜜枣,是不是也要走。
低头一看。
这小兔崽子早就没影子了。
连我包袱里那个枣树盆栽也不见了。
我记得他说过,他自己不能移动自己的真身。
合着这一路是拿我当劳动力了。
还是不给钱的那种。
连句谢谢都没有。
更别提道别了。
现在夕阳落山。
就大黑狗在我面前了。
“你是不是也要走?”
“要走赶紧走。”
“不需要道别。”
我朝着大黑狗摆摆手。
大黑狗这几日,越是接近云龙山,身上的毛色越加黑亮。
气势自然也就盛了很多。
“本汪自然是要走。”
“但并非与你告别。”
“本汪是要告诉你。”
“云龙山已到。”
“我和你的协议,已经终止了。”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年头。
狗可比人靠谱多了。
至少大黑狗凡事还会有个交代。
童乾走的那么高冷。
蜜枣更是跑到快。
哦对了,我忘了蜜枣不是人。
只是枣树精。
在我腹诽的时候。
大黑狗也上山了。
暮色笼罩。
就剩下我自己了。
我们这个队伍就此解散。
连散伙饭都省了。
现在我犯难的是,要怎么找冥決。
以前都是冥決来找我。
我不知道找他的方法。
早知有今天。
我就和那货要个铃铛或者灯来了。
只要我一摇铃铛。
一擦灯。
那货就出现。
我托着下巴寻思。
怎么这前者像是养了条狗。
后者像是阿拉丁神灯。
姐的生活不是复制。
我要原创。
既然大家都上山了。
那我也去吧。
站的高才能看的远不是。
我从包袱里找出火折子。
捡了些干柴点燃。
上山没有前人走过的路。
不是说桃花村小二的先人,是云龙山逃走的大弟子吗?
山上应该有个门派。
难道这个门派的人,都不下山采购生活必需品吗?
难怪小二的先人会逃走。
一辈子闷在山上,在老死之前,会先无聊死。
我在林子里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
山风吹的冷飕飕的。
越往上,山势越陡峭。
好几次我都险些滑倒。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应该是狼狈不堪的。
“冥決你这死鬼。”
“别让我看到你。”
“否则扒了你的皮。”
我只能用骂来给自己鼓劲了。
哪知,这一分神。
脚下一滑。
我就朝后摔去。
我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摔是摔不死。
只会摔倒鼻青脸肿。
外带脚踝骨折。
但。
我想错了。
我这一路走来。
吃了很多苦。
现在苦尽甘来了。
我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娘子,你终于来了。”
“我等的你苦。”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小别胜新婚?”
别你个头啊。
我一巴掌就朝着冥決呼了过去。
这货没有躲。
故意被我打了一下。
还装模作样的说。
“娘子,你打疼我了。”
那委屈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我才不信。
要是能被我给打疼了。
就不是鬼王了。
姐不过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鉴别的最好方法就是,打人。
打自己,会痛。
打冥決他不会痛,但是会让我的手有真实感。
我终于确定了。
不是梦。
真的是这货。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冥決赶忙哄我。
“娘子,别哭。”
“我可是一听到你的召唤,就出来了。”
“你不是说要扒了我的皮吗?”
“我的衣服,随便你拖。”
“不用客气,一件都不需要留。”
这货怎么就单单听到这句了?
我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还是继续哭吧。
“死鬼,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走的有多辛苦?”
“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你给我的书,我都看不懂?”
“我饿了,先给我找点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