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原来流泪的感觉是这样的,只觉得眼睛里有湿乎乎的东西盛不住了,眼帘微微一阖,就那么轻快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可是,只有那么两滴,滑腮而过,重力之下,扑簌掉了下来。洛芜尘低头,她好像听到它掉落到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呵,是手铐。
她笑了,原来现在的手铐制作的这么精良,锃亮锃亮的,冷不防还以为是上好的不锈钢,不,也可能是白金,晃的她眼睛有些疼。
胳膊上突然受了力,越来越紧,像要把她捏碎,随后整个身子都要被端了起来。
“洛芜尘!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面前的男人双目通红,痛心疾首的表情里掺杂着难以置信,内里明明已经暴走如狮,面上还有一份努力克制出的镇定在替他希翼。
他希望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洛芜尘别过头,微微瞥了一眼天,日头又像正中挪了一寸,时间差不多了。
如果,如果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此时的她应该站在北城最高级的酒店里,一袭白纱,与北城最优秀的男人结婚了。
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濮瑾瑜。
有人说,君子若有温润如玉,此生便甘惹红花痴恋。女人生来如花,那是多美的形容,可是洛芜尘却不是花。
她平凡如鱼,再大的世界也不过是一汪水,顺水是安逸,溺水也算嬉戏,终日波澜不急,本以就此一生。
直到有一天,岸上突然掉下来一块玉,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她。
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迷迷糊糊的她,却一不小心记了他一辈子。
天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是多么的喜欢他啊。每天都要游到有他在的地方,只为了让他看见她,冷眼、不屑、讥讽都无所谓,只要他一看见她,她就会开心地在水里转圈圈,吐泡泡。
五彩的泡泡在紫外线的反复折射下,翻着百色光泽,那里有一个她,穿着白衣嫁给了那个他。
又直到有一天。
她才发现,那是梦,曾经是,现在也是。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同在赤道一点的两人却背对着背,若想相遇,总要走过一个赤道的距离。
洛芜尘与濮瑾瑜之间,几条赤道也走不完。因为他们本不在同一个空间,走到何时,都不会有交点。
就如此时,他是北城的青年才俊,他出现的地方随时会成为焦点,而她是阶下囚,衣襟上还有半干的一摊血迹散着沁入鼻腔的血腥。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发丝下又蹦出了根根青筋,洛芜尘咬紧嘴唇,不让自己显得异常。
有声音在背后催促,警察早已不耐烦了。
洛芜尘的沉默仿佛让濮瑾瑜明白了什么。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想苦笑,却没有成功地带动面部表情。他好半天才收回双手,身体像重组的机器人,关节干涩,一举一动僵硬地没有了目的,他往边上挪了半步,让开了路。
“你就那么爱他。”
她刚走一步,手又被攥住了。他的手很冰,抖的像在筛糠,声音像波动的音符,缥缈的发颤。
身后的警察推了她一下,洛芜尘想也没想地抖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跟着警察走了。
濮瑾瑜的手就那么孤零零地僵在了空中。
清风可怜无情人,它是替谁送来了一句答案?
“君子如玉,媛如帛,锦线纵是千般抚,终生也会有移。”
他蓦然地抬起头,双眸紧缩,面色苍白如纸。他定定地看着那个枯瘦的女人猫着腰坐进了警车,门合的瞬间,他的脸颊上复活般地现出两行匆匆而下的热泪。
坐进车里的洛芜尘猛然回了头,视线相撞,她募地一怔,有些恍惚——
小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