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靓取手接过，此地也只有株绿梅，不如红艳，更见得清雅，面色笑来，薄唇掀语“琅姐是个爽利人，如此你我且共奏一试矣。”
“那便每日午后于此练曲交流”浅笑瞧人，如此道。此后午间，曲径通幽乐音泠泠不止，亦伴娇音笑语。箜篌声起，萧渐幽，几只飞鸟越林去。
顾红除夕夜赴宴。同天琐碎事情并傍晚由清宵室至栖霞宫赴宴事宜。过着好一会清闲的日子，一溜烟的就除夕了。每天总是照旧，自从摘星楼回来后又不曾出门，前些天看书入了迷，不知不觉抱了一个时辰冷掉的汤婆子便患起咳嗽来，贾亭西来瞧过后开的药就再也没断。娥宾有意往上说，但自觉偶尔生病都是小事，就没让人叨扰久安殿，自己拿了主意，叫娥宾去敬事房说是身体不适，撤了近日的绿头牌。
贾亭西午睡前来请了平安脉，又说有些胃寒，饮食不调精神不济，屋里头的书画席清便都不给碰了，一天都闲着。
午睡醒来不久又困的很，复在榻上睡了会子觉，醒来时外头霞光好。喝了药正想去院子里逛逛，席清匆匆进来提醒，栖霞宫宴会已经摆好了。
心里大不痛快，好没意思的挑了件青色绣鹿的衣裳，连着闲置鹤同春一并着佩了，其余同往常一般无二。叫人包了两包库房里的豫毛峰，一并也把里头四五条掐金的帕子、一副黑白玉雕的棋盘和着前儿挑的喜鹊登枝的簪子让小佑子捎带着。虽都不相熟，但礼数要全，全当备着送赏用。
临走指了娥宾席清和小佑子同去，叫颂玉留候宫里。只因玉客懒洋洋，便在出门时也叫娥宾抱着去了。
一路都是旧时旧景的不新鲜，没怎么耽搁。赶赴栖霞宫内，但见一室暖融融的，数尽都要来了个齐全，只左右两道空了三个位子。
近座前向李氏、魏氏二人行礼，罢了叫过小佑子将那喜鹊登枝拿了来，赠予李氏。
“当日嫔妾只看了册子觉得寓意好，便要了。今天除夕喜庆，全当再给婕妤添喜吧。”
转而过问了魏氏膝下公主的安好，送了那玉棋盘，又遥遥瞧了越氏一眼，遣席清送了挑掐金帕子。
接连着左右也无意再和他人说什么客套话，面色淡淡地垂目坐下，接过娥宾怀里的玉客放在膝间抚弄。
赵珩撂了袍子跨进栖霞宫门，先是免了诸妃之礼，同寻常人家的男子般先道了句，“明日便是新年，大家伙儿可要守岁？”自己笑了，“今日家宴，权不要那些虚礼，诸位舒心便是。”
转首先对淑仪，“朕已遣人给永淳送了好些吃的，她年纪小，需早些休息。”
又对李氏，“今日你首次理宴，朕瞧瞧如何。”
扫了顾氏一眼，露出个笑来，又扫视诸妃，才道，“各位用得尽兴便可。亦不必回礼了。”
先品一口庐山云雾，挽袖启筷，动的是前四品开胃小食。
夜色渐浓，殿中灯烛早然，越靓待些许刻，嫔妃大多已至，除同宫的宝容华与珍婕妤不出，那将将最后来的是顾姐。
随众人起身见了礼，复且坐下，欲等圣上与太后，却见来人送条帕来，原是顾姐指，目望去，点首示礼，又说那那宫娥听，轻言“烦请姑娘，替我谢过容华，日后再行拜谢。”
顾红才从玉客身上移开眼，只望上首瞧了一眼，也没什么意思。既然说了不必拘礼，便安心自顾自地抱着玉客，也先尝了茶。又见席清从越氏那里回来，捎了句什么，点点头算是知晓了。
姜玉颜起时，脑袋昏昏沉沉，双眼迷蒙，眼下乌青一片，整个人都透着病态般的白色，时不时咳上几声，栖霞殿的除夕会大约是开始了，忙忙起身唤婢子，玛瑙道。
“主儿，你身子……”
主子道声无碍，唤人与梳妆。
星子黛掩去眼下乌青，绾一飞仙髻，着一翠绿衫，斜斜插着一支绿雪含芳簪。想来舞是献不了了，还好人儿有二手准备，携上之前托父从民间藏家处搜罗而来的王羲之真迹，交与玛瑙，我抱了汤婆子，迈着莲步，移至栖霞殿。
至殿，见阖宫上下几乎都已来齐，羞愧垂眸，福神与君及各姊。
“妾身见过万岁爷，各姊。妾身偶感风寒，竟在这除夕晚宴上迟到了，妾身自当自罚三杯请罪。”
后遂得免声，缓步至座，入座右四，自罚三杯，垂眸赔笑。
李枝香饮着果酒只觉香甜，亦是饶有兴致。三杯两盏下肚，亦是几道御菜上了。执箸品了，方以帕掩唇对上首：
“妾听闻姊妹们个个有才，准备献艺。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一观？”
赵珩饶有兴致：“准。”
李枝香拍了拍手，原来献歌舞的舞姬们纷纷收场，扬声道，“还请各位姊妹一展才华，今夜陛下高兴，和和美美。”面上含笑，“若能有歌舞技艺相伴，想必更佳。”
魏仙闻见皇帝准许献艺，花浓便退至后侧，低声吩咐随身太监，我起身往那上坐行礼，“若是陛下与诸位姐妹不嫌，妾便来做这第一个吧。”
花浓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戏班子已在后边儿准备妥当，我便执扇起了身，学着说书人的样子，一手执扇轻轻摇，一手放在案板上。见着我已将前戏准备妥帖，屏风外的戏班子便装作凶恶的模样，猛地从后边儿冲了出来，那俩戏班子披着绣有鳞片状的红布，一前一后的摆弄身子，前头那个举着个瞧着像狮子却因有四个角无法辨别到底是何物的头颅，他们势头强劲，似乎真要扑到哪位嫔妃身上去。
“传说古代有一个四足四角的凶兽，名为夕。它身体庞大、性情暴戾，除此之外，它还特别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每每看见好看的姑娘，都会在夜晚将女子拐走并吃掉。村民们对此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有个叫七郎的猎人，力大无穷，箭射得特别好，他的狼狗也非常厉害，任何猛兽都敢去斗。七郎见百姓被夕害苦了，就想除掉他。”
扮演夕的演员在一顿蹦跳后跑回了屏风后，等到夕完全消失在屏风，一身材壮硕的男子从屏风的另一侧走出来，他左手挽弓，右手牵着一只面露凶色的狼狗，甚是霸道，只见他怒吼一声
“夕！给我出来！”
屏风后又陆陆续续跑出十几位寻常百姓打扮的演员，他们面露喜色，时而追逐嬉戏，时而欢声笑语，“七郎找夕找了一年，这天已是腊月三十，他来到一个镇上，见人们都在欢欢喜喜准备过年，心想，这个镇大，人多，姑娘也多，说不定夕要来。”
男子将这些个扮演村民的演员聚在一起，低声吩咐些什么，只见演员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该是在表示赞成，
男子和好几位演员一道离了场，只剩二三姑娘依旧留在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她们手里多了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扮演夕的两位演员猛地窜出屏风，对着几位姑娘就是一顿嚎叫，这几个姑娘一边敲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叫唤着
“夕来了！”
“这天晚上夕果然来了，他刚闯进一户人家就被发现了。这家人马上敲起了盆盆罐罐，这家一敲，整个镇子也跟着敲起来了。原来，七郎告诉村民们，一旦发现夕，就把家里的盆盆罐罐都敲响，让大家都知道夕来了。”
一声犬吠打断了夕的动作，夕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就要跑走，那狼狗飞快朝夕扑去，动作凶恶却没有真的撕咬，随即扮演七郎的男子冲出屏风，挽弓瞄准夕的头颅，一箭便穿透了眉心，夕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七郎那一箭刺穿了夕的头颅，彻底杀死了夕这只凶兽。那以后，人们就把腊月三十叫除夕。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守岁、放火炮，表示驱除不祥、迎接幸福祥瑞。”
待到演员收拾完毕全部离场，这才叫人撤下案板，“还请诸位莫要笑话了，若真能博皇上乃至姐妹们一乐，也算不费这番心思了。”语毕落座。
这扮得倒是活灵活现，魏氏一番说书人做派，到叫李枝香想起从前来。面上带俏，轻声与上首道句。
“万岁爷，魏列荣这一番，倒如说书人一般。倒教妾忆起平民人家来。此番您赏听了这说书，便是与民同乐啦。”
又夸魏列荣，“讲得不错，颇有几分风趣，也应景，我觉着甚好。”偏头冲她一笑，露出牙来。
月上枝头，夜宴开。孟泓伶寻右三敛衣坐罢，见佳人纷至，颔首莞尔。魏氏嫡女，绎除夕源，甚为新鲜，“素问太师嫡幺女有寻常之处，伶牙俐齿讨人喜，今得见着魏姊如此风范，能将木讷故事说得活灵活现，果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语罢，素手执盏敬之，以表钦佩。
顾红：“如此老生常谈的故事——”
话半一阵咳嗽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