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琛笑笑，看着有点儿平时的感觉了，他说：“不是他让我找的，你还留这儿么？”
“留啊。”钱双曲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告诉他就行了。”
蒋云琛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低头不知嘟囔了句什么，接着抬起头，笑道：“是他让我找你的，以后你周末都过来，我带你到高考之前。”
钱双曲眼睛一亮，心里被这样的惊喜填的满满的。蒋云琛转过身，走了。
他不知道夏五常最后能同意他跟着蒋云琛学，他压根就没想到。
夏五常前几天连这事儿都没提一嘴，钱双曲以为也就这样儿了，心里虽然失望，可夏五常那些话确实有道理，他现在也拿不出什么来反驳。
现在想想，夏五常不主动通知他，大概就是怕他激动，影响日常生活吧。
卢慧拎着水枪往这边嗞水，钱双曲往后一退，差点儿崩一身。
“你干嘛？”钱双曲问道。
他又退了两步，拧开了水枪，把水往车身上冲。
“提醒你干活。”卢慧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大冷天的，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钱双曲没说话，看着水流冲上车身，顺着车辆的线条流到地上，滴答滴答的汇成一滩两滩。
“你多大啊？”钱双曲冲了一会儿，适应了水流的力度，开始和卢慧闲聊。
卢慧看他一眼，道：“二十一。”
“哦。”钱双曲顿了顿，“你和我姐…关系很好？”
“……挺好的吧。”卢慧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问，你姐那么乖的一个人，是怎么认识我这种人的？”
钱双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没这么想。”
卢慧笑了笑，没再说话。
“你是做什么的啊？以前也做过这个吗？”钱双曲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卢慧却没那么快回答，她像是在想着什么东西一样，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什么都干，学过洗车。”
“什么都干是什么意思？这么万能？”
卢慧瞥了他一眼，“字面意思。”
然后她不说话了，钱双曲一连问了好几句，她一句都没说。
后来钱双曲就不问了，老老实实地干活，等到蒋云琛交代的都干完了，才进去又叫他，按照要求把剩下的几个步骤也干了，收拾工具时，他忍不住拦住了卢慧，道：“你别告诉我姐我在这儿学洗车。”
卢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挑着眉道：“放心，我不给她找气受。”
她拎着水桶走了，剩下钱双曲一脸一言难尽又无话反驳。
钱一涵要是知道他在这儿学洗车，成天想着赚钱的事儿，肯定得着急。
卢慧说得还就真对，也就是难听了点儿。
一天下来，蒋云琛对他还算满意，原话是：“你这么个菜鸡做成这样儿已经很不错了，不觉得受虐的话明天接着来，我和车等你。”
钱双曲觉得，蒋云琛这种能把正常的话说得很欠揍的人，能自己开店和人周旋，时不时说点好听的话，赔那么一两个笑脸，实在是很不容易。
工作时，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细心和专业，让钱双曲无话可说。
虽然他看上去真的很欠揍。
钱双曲受折磨受了两天，工作基本上从早到晚，没什么歇着的时候。蒋云琛时不时叼着烟出现，手上还摸着个骚包的打火机，慢悠悠地走过来问他适不适应，明显就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脸。
“五哥，他一直都这么欠揍么？”钱双曲把脸闷在沙发里，愤愤不平道。
夏五常笑着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捏腿，过了一会儿道：“他工作和平时就是两个人，我一般不过去找他，不适应。”
“我靠我太想打他了，但我好像打不过他。”钱双曲说，紧接着动了动腿，小腿肚在他手心里撞了一下，“他是军人世家，是不是跟着训练过啊？我看他平时站着，挺得特直，一看就不像是我们这种散养惯了的。”
“嗯。”夏五常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下去，在他腿上捏了两把，“他是从小跟着训练的，现在回去了偶尔也下军营。”
钱双曲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就着他手上的力道舒缓着神经，闭了闭眼。
“他爸还觉得他吊儿郎当呢，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他又不当兵。”
夏五常的手在他腿上拍了两下，钱双曲把胳膊递给他，让他接着按。
夏五常无声地笑笑，任劳任怨地接着捏。
“那你呢五哥，他训练过，你呢？也练过吧？”
夏五常手上松了松，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往他肩上摸过去：“这两天特别累么？”
“还行吧。”钱双曲说。话题就这么绕开了。
“那个水枪不轻，端久了肯定累。”夏五常轻飘飘地说道。
“是啊。”
“我用点儿劲儿啊，疼了你说。”
“没事儿五哥你按。”
“……”
“卧槽疼疼疼疼疼——”
“忍着，明天就不疼了。”
一连两个礼拜，钱双曲都是这么过来的。
周一到周五老实呆在学校上课，偶尔睡睡觉聊聊天儿。夏五常没再劝他好好学习，倒是给他买了几本关于修车行业的专业书，让他有时间就看看。钱双曲对正经课程没什么兴趣，对周末干的活儿倒是兴趣很足，不睡觉时基本就都在看书，时不时勾勾画画记一记，到了周末总能给蒋云琛点儿惊喜。
可能人都有勤奋之处，就是看个人判断罢了。判断值得的就更加勤奋，判断不值得的，即便是想勤奋，怕是也勤奋不起来吧。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四月初，夏五常翻了两三件衣服出来，把冬天穿的羽绒服塞进柜子里。钱双曲回了趟家，也搬了点儿东西出来。班里经常有同学问夏五常题，夏五常对此也很有耐心，不管是哪种题，都会耐心地讲了，没有半点儿糊弄或者看不上的意思。
“快一模了。”钱双曲放下手里的《汽车电子学》，揉了揉眼睛。
“哟，”夏五常乐了，“你还知道快一模了啊？”
“是啊。”钱双曲点点头，“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他嘟囔着，看见前边儿的小姑娘又拎着练习册过来找他了，就沉默地呆了一会儿，等到夏五常把问题讲完了，才张张嘴，道：“我跟你推荐个活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