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已经没有时间了，这个时候跟董燚做个了结，再好不过。
董燚为了让游戏更好玩儿，那天晚上应了易小森的请求让他去见了颜离最后一面，但董燚没想到易小森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颜离给送走了，而且跟她一起离开的，还是董燚根本就不敢得罪的人。
易小森不接董燚的电话，火急火燎的把人弄走了，气得董燚当场摔了手机，亲自把二钟和苏野抓过来威胁他。
这么多年了，易小森还是狡猾得让人抓狂。
董燚:“只要你好好配合我，陪我好好玩儿一场，我开心了，她肯定就没事。”
易小森:“怎么玩儿？”
董燚将手里的枪微举，撤掉左轮里的一些子弹，留一颗在弹槽里，旋转转轮，关上，动作利索决绝。
片刻，董燚把枪举到易小森额头上，说:“知道么？从前我一直都觉得老天爷挺他妈不公平的，他总是眷顾你，无条件的站在你那边。”
易小森微沉了黑眸，似笑非笑。
董燚:“看看，就是这种眼神。”
“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喜欢欺负你么?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它体会不到恐惧，总是目空一切，嚣张得让人发疯。”
“明明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没有亲人，都那么的可怜，可悲，但一旦出现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怪物，人本能的就想毁了他。”
“可是易小森，老天爷对你实在是太好了，他给了你一个家，给了你亲人，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甚至都没有人怀疑过你其实是个伪装的疯子，而我却变成了怪物。”
“这不公平。”
董燚说完这番话，眼底似有湿热的东西在烧灼，他举着枪，盯着易小森。
易小森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疲倦的有些不想睁眼，低着眸，说:“嗯，不公平。”
易小森知道董燚究竟在表达些什么。
董燚恨透了孤儿院的生活，他仗势欺人，不可一世，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越暴力，便越压抑。
孤儿院里没有正常的孩子，况且那是所假的孤儿院，董燚早就知道了，他干娘是院长，他很早就知道孤儿院内部的一些脏事儿。
他崩溃过，恐惧过，有些东西积压在心里早也慢慢扭曲腐烂了。
他恨易小森不止是因为他曾经毁了他的脸，还有很多很多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易小森过于落拓，眼神过于寒凉，骨子里不屑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但他做不到。
他虽然变得有权有势受人敬畏，但仍然像只过街老鼠，只有在阴暗的角落里才觉得自在，可是易小森很早就已经活在阳光下了，他甚至安然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就像泥潭里的一束光，有的人想依赖，有的人想摧毁。
后来，所有人都在失重，下坠，人格越来越扭曲，残缺，包括阿虎，他其实早就疯了。
阿虎卯足了力气抓紧易小森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易小森就没想过要救他。
阿虎杀了院长，也算是了结了自己。
那他呢？他董燚呢？
他不想成为一个疯子，一个怪物，可是他早就融不进这个世界，无论怎么仪表堂堂的谈笑风生，心都是空的。
所以易小森凭什么？
他凭什么可以这么潇洒自在？无所顾忌？
明明是同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他凭什么后来拥有了那么多爱他的人？
……
董燚:“枪里就一颗子弹，咱们轮着来，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老天会怎么选。”
易小森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深眸冷冽，低语:“如果你输了呢？”
董燚微愣，狠狠地眯了眯眼。
易小森的嘴角微翘，说:“放心吧，没有这种如果。”
易小森轻轻闭上眸，清瘦挺拔的影子落在地上，显得格外的寂静孤冷。
“开枪吧。”
细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煞白的俊脸洒下一排安静的阴影，脑子里突然转了一只风车，在冷寂的天空若隐若现着，雪碰不着它，它就嚣张得旋转得更快，看上去……
真他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