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离卯足了力气死掐着老太婆的脖子，目光一片寒然，煞白小脸涨的红红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老太婆被压在地上，挣扎着打翻了一旁的火盆，火盆里灰散了出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灵堂上的水果，白酒，香炉，蜡烛纷纷砸在地上，现场一片狼藉。
易小森站在那儿，淡漠深沉的目光有些冷，微凉的指尖微颤。
他轻轻喊了声:“颜离……”
此刻的颜离哪儿还能听得到什么声音，她只想杀了这个老太婆，腥红的眼睛一时布满了血丝，让人不敢靠近。
易小森向前移了一步，轻轻拉了拉颜离胳膊，低语:“颜离，松手。”
不知怎的，或许是听到了他低沉又柔和的声音，滚烫的泪水决堤一般的往下掉，她哭了，不肯松手。
她肮脏破败又黑暗的生命里，唯一美好的东西，拼死也要守护，受到一点儿伤害就要十倍奉还，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灵堂前的人都纷纷跑走，吹锣打鼓的老人们也发现情况不对，抱着自己的乐器往边儿上挤，门外看热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老太婆瞪着一双混浊的眼睛，在地上挣扎着，她力气再大，也比不过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易小森呆站一旁，眉心微皱着，薄凉的眼眸深深地沉了沉，淡淡涣散的神情中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悬在空中的手轻轻颤了颤，然后划过缭绕的雨雾，垂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开口:“松手。”
这一次的语气有些冷漠和无奈。
眼看着老太婆的脸已经铁青，胡乱挣扎的双腿也到极限了一般的无法动弹，颜离的力道也没有分毫的松懈，甚至更加使劲儿，小脸儿拧紧了，逐渐放大的瞳孔带上了悲伤的笑意。
去死吧。
去死吧。
只要眼前这个老太婆死了就都结束了，只要她死了就再也看不到颜大辉的影子，从此，没有人再一次拽她下地狱了。
易小森缓缓地蹲下身子，昂头，盯着颜离那双腥红的眼睛。
他神色沉寂，微张了张嘴，说:“颜离，你杀了人，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蓦地，她猛地一怔，那扭曲的笑意僵在嘴角，瞳孔紧缩，掐住脖子的那双手突然就停了力气，软了下来。
她愣愣的偏头，看着他。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老太婆推开了她，整个人摔在地上拼命地咳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颜离被推到了地上，瘫坐着，一时有些失魂落魄。
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刚刚……要掐死自己奶奶。
她这样做，跟颜大辉和周慧有什么区别?
可真正让她心凉的，是易小森那句话。
她抬眼看他，他已经起身离开了。
颜离慌了，跌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尾随着易小森从灵堂前跑了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有浓重的雨雾笼罩着整个山村，看上去荒凉又凄冷。
颜离胡乱抹了把泪，跑在外面那条小道上，穿过浓浓的雾，整个人都在发颤。
视线落在眼前那个孤冷的背影上，她慌乱的步子停了下来，看着易小森骑上了摩托车，正要发动车子。
她跑了过去，站在他身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哽咽着:“对不起……”
易小森没有看她，微眯了眼，沉默了一会儿后从摩托车跨下，然后死拽上颜离的手腕，将她推到路边一颗梧桐树下。
颜离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撞击的疼痛，她的手腕被他狠狠禁锢着，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卖力。
易小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沉了眸，深瞳一片凄寒。
易小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用这么寒凉冷漠的语气跟她说话。
流言蜚语说易小森生性残忍冷血，可在她面前，他冷清却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和，他从未让她害怕过。
可这一刻，她竟心生了恐惧，慢慢地再一次湿了眼睛。
因为他漆黑阴戾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她害怕了，但哭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让他失望了。
他已经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约定了会好好一起走下去，可她方才居然心生杀意，差点毁了自己的未来，毁了他们的未来。
颜离垂眸，豆粒那么大的泪珠子滚滚往下掉，小脸儿上很快就落下狼狈。
颜离:“我……”
她哽咽了很久，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再一次开口:“我……我不想这样的。”
“可是我，看不了别人伤害你。”
“我心疼，心里疼……”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哭出了声来。
易小森一怔，黑眸微缩，那双阴戾凄切的眼睛一下子落了空，顿时变得有些落寞。
他保持着禁锢她的姿势，钳制住她的手腕，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眼睛里的黑色漩涡盛满了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破，扭曲一整个世界。
冷风从脸庞掠过，掀起一阵嘲弄。
村民们在老太婆的带领下从山的那头往这边跑来，一路的凶神恶煞。
“就是他们！追过去！”
远远的声音穿进易小森的耳朵里，他仍是很专注的盯着她看，那目光从寒凉渐渐地柔软，到最后，彻底妥协。
他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又轻轻地抬手，一点一点的抚去残留的泪。
指腹微凉的温度在她的脸上游走着，颜离看着他，没有说话。
易小森:“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