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警察盯着易小森此刻的神情,竟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上去依旧孤冷阴沉,一身戾气,但眼眸里藏了宠溺和过于放纵的柔和,柔和中又漾着些许绝望,深瞳里的情绪格外复杂。
挂了电话,易小森很久没有抬头,孤冷的影子覆在地上,一动不动。
脸埋在阴影里,一双淡漠的眼眸却越发的阴沉。
警察:“易……”
蓦地,他猛地抬眼,眼眶腥红得可怖。
易小森:“你们不是想知道,早上坐在我摩托车上的女孩儿是谁么?”
两警察对视一眼,再次看向了易小森。
“是……谁?”
森白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他站起身,将手机翻面,举到警察眼前,目光极寒。
昏暗的审讯室里,屏幕上的光打在警察的脸上,将那复杂又凝重的表情点缀得格外清晰和讽刺。
屏幕上,是前段时间裕桐的头条新闻——四中操场砍人事件。
一大段叙述下面接着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
一个女孩站在慌乱的人堆里,她的脸模糊到看不清,可却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她眼中的麻木和无望。
在看那张截图后,两个警察没有说话。
这个新闻在裕桐算是人尽皆知,他们也去调查和了解过当时的情况,但由于犯罪人有精神上的问题,便无罪释放了。
易小森一双犀利冷漠的眼眸紧锁在警察身上,目光阴寒。
“看到了么?”他低语,隐忍克制。
片刻,他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往前移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盯着眼前的人,唇边一抹冷冰冰的笑。
虽说不过是个桀骜少年,但他眼中的阴冷却是让两个警察都忍不住的一颤栗。
易小森:“你们只知道每天都在阿虎屁股后面儿转,成天跟一个混混斗智斗勇,却对一个家庭里面实实在在的暴力置之不理,还一口一口一个事实,法律,道义,不觉得恶心么?”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还带着卑劣的笑意,带着浓烈的厌恶和讽刺,语气却阵阵寒凉。
易小森:“不是所有人生出来都喜欢当坏人,没办法,太阳那么亮,却总是有它照不到的角落,那些被遗弃的人,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没有人教他们善良,教他们要怎样跟这个世界的打交道,他们做不了好人。”
“阿虎没有错,颜离也没有错,人受伤了是会疼的,你们疼过么?”
你们……疼过么?
那种被绝望狠狠吞噬的感觉,有过么?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一个漫长的冬天,几个大孩子剥光了阿虎的衣服,让他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跪着,他们拿冰块垫在他膝盖上,拿雪球一次又一次的砸在他的身体。
后来阿虎就生病了,医生说,他活不了几日。
有警车开进孤儿院,说要做个访问调查,院长拔了阿虎的氧气罩,把他藏在地下室里,直到访察结束。
那时候,易小森在地下室的铁窗外,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天的雪很大。
他不知道铁窗里的人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掉了,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什么话都不说。
警车开走的时候,他也只是远远的看着,眼睛,比那会儿的雪还要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