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乏味又枯燥的晨读在下课铃声中结束。
一下课，三五个学生就聚在一块儿，商量着寒假要去哪儿玩。
胖子说，他要去北京的街头唱戏。
洛小惜说，她要去好多好多补习班上课。
孙晓晓说，她要去巴黎看妈妈的舞台剧。
很快又有人加入了他们的话题阵营，教室里慢慢的嘈杂沸腾，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颜离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望着窗外纷扰的落叶发呆。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微风飘过的那一瞬，她的唇边浮出了淡淡的笑，遮盖住额头的黑发微扬了扬，将那个深沉静默的笑点缀得孤寂又凄凉。
原来这么快就要放寒假了，要过年了啊……
凋落的枯叶掉在窗台，被风吹得晃了晃。
周遭有多闹腾，她就有多安静，仿佛并未置身在所在的环境中，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游离在空气里，随着流转的风缠缠绵绵。
胖子看了眼趴在最后一排课桌上的颜离，但也只是轻轻瞟了一眼，视线迅速收回，继续方才的话题。
没有人愿意走进无关于自己的黑暗，连顾萧都做不到，又何况是胖子。
……
接下来两节课是语文模拟考。
语文老师背着手，在教室走道里踱来踱去，见到哪个“作弊嫌疑人”就死盯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都给我老实一点儿，应付得了现在，应付不了高考，那些偷偷摸摸搞些小伎俩的同学注意了，别以为我看不到啊。”
教室里的气氛压抑又紧张，鸦雀无声。
颜离始终埋头做卷子，偶尔也会皱皱眉头，但握笔的手没停过，笔尖一下一下的划过试卷，留下用力又匆忙的痕迹。
很快就到了最后作文的部分，那始终专注的瞳孔微缩了缩，半垂着的眼帘微提了提，抿着小嘴，深棕色的眸子里荡起微妙的涟漪。
她看了眼窗外无影的风，再看了看卷子上的作文题目。
最初的愿景。
提笔，一篇被要求800字的作文，她只写了一句话。
最初的愿景，是我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但现在，我可以安然的离去，不害怕。
……
颜离提前交了卷子，离开了教室。
她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树影婆娑，葱郁的树枝不安分的扭动着，卷起的风里夹杂了尘沙，沙子砸进眼睛里，一阵刺痛和酸涩。
她掏出了手机，拨出了易小森的号码。
那边的易小森正坐在审讯室里，微垂着头，身姿慵懒，头顶压着黑色帽子，遮住了一半的脸。
一张淡淡薄凉的嘴唇紧抿着，唇角似有一抹随意散漫的笑，整个人散着寒冷的戾气，桀骜不驯。
面前一脸英气的警察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为什么要撞颜大辉，问他摩托车后面载着的女孩儿是谁。
说到被害人正在医院抢救，至今昏迷不醒的时候，易小森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了警察一眼，勾勒起嘴角。
他始终沉默，抿嘴不言。
眼神里透着一股淡漠的野性。
这里的警察几乎都认识易小森，两年前，他们经常会抓到他手下的一些混混，但因为全都未成年，最后也没能怎么样。
警察的目标是阿虎，因为阿虎涉嫌好几起至今未破的杀人案。
但易小森没有，他坏不至于杀人，而且这两年也没再跟着阿虎，所以不在警察的监视范围内。
“易小森，你涉嫌故意伤害罪，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以前拿你们这群小混混没办法，现在可不一样了。”
“所以听话点儿，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张嘴，说话。”
警察有些恼了。
从抓他到审讯室直到现在，整整两个小时，他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蓦地，兜里的手机响了。
振动的频率让整个审讯室变得寂静无声。
易小森沉了沉眼眸，坐在椅子上微愣了一会儿后，手伸进了兜里，按下接听，将手机轻轻的置于耳旁。
颜离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旁，迎着风，视线迷离，眼睛里放着空。
颜离:“你到家了吗?”
易小森:“嗯。”
颜离:“我们刚刚考试了。”
易小森:“考得怎么样?”
颜离:“不怎么样。”
一阵很长的沉默，电话那头只有唰唰的风声。
颜离:“记得要吃药。”
蓦地，她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变得有些柔和。
颜离:“如果太苦了，抽屉里有糖。”
易小森:“嗯。”
颜离:“小森?”
电话那头的他指尖一颤，瞳孔微缩。
易小森:“嗯?”
她细长的眼睛弯成了一缝，沉默了片刻，点缀在嘴角的那抹笑意格外的苍白无力。
颜离:“才分开这么一会儿，我就开始想你了。”
语气轻柔。
他心里一沉，眼睛里弥漫了淡淡的温和，看上去却装载了浓稠的落寞。
握电话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颜离:“等放寒假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他低眸，应了声:“嗯。”
又是一阵好长的沉默，彼此都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对方开口。
颜离:“那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吧。”
易小森:“你想去哪儿?”
颜离:“南城。”
易小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