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桐看着近在咫尺的洞口，深吸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那个女子所呆的地方是哪里？那片给她安心之感的黑暗又是什么？
“小垣，你对这个地方的情况了解多少，全部和我说。”
泷垣抬头看着季千桐的侧脸，眼中盈着些许泪光。
“主人，我不能和您说。”
季千桐还没问原因，泷垣就带着些许泣音说道：“主人可以自己看。”
原本放着冰棺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季千桐有些许遗憾，这个女子和老伯的一切她怕是无缘知道了。
“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泷垣牵住季千桐的手，一阵轻微的晃动，季千桐来到了她和冥鸿刚进入时的那条长廊里。
“这里的壁画，是最早住在这里的人们绘制的，主人自己看就知道了。”泷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季千桐以为泷垣认为自己因为女子的事在怪她，于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能见到泷垣，我很开心。”
泷垣微微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
季千桐手中结印，控制着水中的灵力将长廊一点点清洁干净，随后从储物镯中放出了数十盏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灯。
小灯一个接着一个悬在长廊顶上，将整条长廊照亮。
在灯光照耀下的壁画像是恢复了生机，鲜艳的红色和低沉的绿色，以及干净的白色，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简单但却显出千百种变化，炫丽古朴。一种仿佛从时间开始之处传来的宏大苍茫之感瞬间笼罩在长廊里。季千桐感觉到自己眼中已经容纳不下别的，只有这幅藏在时间缝隙里的壁画。她长呼一口气，凝神怀着几分敬意地仔细看起了壁画。
在她和冥鸿最开始看到的那幅祭祀图景的右边是一幅建立雕像的场景，白色的线条一个圆，三条线就简单画出一个人形，这些代表的是最早生活在这里的人。那些人从黄河河底开采了绿色的石块，搭建了那座位于城池中心的雕像。
雕像下站着一个用绿色线条刻画繁复的人，准确来说是云中之神，因为那人身后有一双用虚线刻画的有如蝶翼的翅膀。
“这个人，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带着这群人进入黄河之底的那个云中之神？”
泷垣眸子中依然带着无法去除的难过，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这幅画的右边是一幅描述那场上古大战的画。无数的灾难一齐并发，火山喷发，大地破碎，陨石坠落，树木成灰，已经不适合普通人类生存的地面上只有一群又一群的云中之神和凌空而立的修士在天空打斗。黄河底的先民跪倒在那些人的脚下，拼命的乞求那些人。
季千桐似乎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在硝烟和灰烬之中，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跪在同类的尸骨上，不停的发出哀求。
他们的乞求是无声的，但那种失去的一切的绝望和痛苦却深深刺痛了季千桐的心。
而在这幅画面的左上角是一个用红色线条刻画的身负双翼的云中之神。季千桐鬼使神差的用手去碰那个人影，冰冷的墙壁没有丝毫留情地将寒气渡入她的身体里。季千桐皱眉，道：“泷垣，你在瞒我什么？”
“你不说我也不明白，我总觉得我和你和冥鸿不像是第一次见到。虽然这幅壁画没有给我那种感觉，但这里面的他、她”季千桐碰了碰那个站在雕像下和左上角的那两个人，接着说道：“我总有些心痛的感觉，泷垣，我知道你有轮回的能力，你有过去的记忆吗？你能看透李花时的过去，能看透你自己或者冥鸿或者我的过去吗？”
“主人，相信吗？”泷垣问道，季千桐转过身，有些疑惑。
“不太信，好歹学了这么多年的马克思主义，我一直不太相信这些。”
“主人如果不信，为什么要问泷垣？”泷垣回答道，眼睛中依旧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哀痛。
“我…”季千桐愣了一下，随后答道：“好奇。”
她总有种奇妙的感觉，这股感觉驱使着她挖掘这些秘密，却又阻止着她解开这些秘密。
你会后悔的。
心底的声音不停的告诫着她。
泷垣没说话，季千桐就继续回头看壁画。在壁画最起始的部分，只是用绿色画了一个圆圈。
季千桐记下这幅画，随后反过去看祭祀后面的壁画。
祭祀左边第一幅是神造太阳的场景，第二幅是黄河先民庆祝的场景，第三幅是神陨落的场景。
季千桐看着那幅陨落的场景，代表着神的绿色实心线条被虚线逐渐取代，那颗白色的阳光依旧悬挂在城池上空，城池之中无数先民俯首在地。
季千桐赶紧去看下一幅，下一幅上一个孤独的红色影子站在黄河岸边，浊黄的河水从天边而来，滔天大浪随之而生，无数的生灵静静低首在黄河两岸。
一种无尽的悲戚和绝望从心底而生，就像壁画上的大浪，一下子将季千桐卷入其中。
河水的寒意沁染着涌出眼眶的泪水，冷到骨子里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季千桐忍着心中那股极致的痛苦，有些无力的向后靠在身后的廊壁上。
“灵魂是人们唯一无法从我身上剥夺的事物，灵魂是我以为我是我之物。”
季千桐闭上眼，感受着从心脏，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楚。
“泷垣，你到底不愿意说什么？”
泷垣有些担心地看着季千桐，有些纠结地开口：“主人，我…….”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季千桐笑了笑，忍着那股痛楚继续看了下去。
神离开之后，先民们继续过着安静而快乐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长，族中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的死去，先民们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那个红色人影身上，认为是那个人影诅咒了他们。
他们开始了残忍的祭祀活动，将族中的少女进献给神，希望神能够再次先给他们奇迹。
壁画到这里戛然而止。季千桐单手捂着心脏，神情无比严肃。
只是表层，他们到达的地方，看到的地方全都是表层。
这黄河浊水埋葬的不是那个少女，是这个神。
“泷垣，你如实告诉我你知道的，有关于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