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杉听话地点了点头，心头暖融融的。刚才燃起的那一点远离高个子的心像薄雾慢慢散去，心里头偷偷给高个子加了一分。
窗外淡蓝蓝的天，枫树偷偷红了脸，银杏树落了一地金黄。粉尘飞扬的教室里，高个子电话剧烈震动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警惕地看了眼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她正扯着嗓子，专注讲阅读理解题，没看他们。
高个子脑袋侧趴桌子上，小声接通了电话，命令道：“放门卫室。”然后，掐断电话。
下课铃声嗡嗡响着，语文老师“下课”两字刚喊出半个字，高个子就百米冲刺般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下课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语文老师：……
刘杉看着抽屉里一大袋的药，他仔细看了下，起码有二三十种类型，看这个样子，高个子把医务室所有治感冒的药也没管有没有用，全买来了。
这符合他的常规操作，独宠又专横。
刘杉看了眼身旁的空位置，高个子出去时走得急，凳子踢翻在地。他躬下身，想扶起凳子，刚准备低头，后背被人用笔轻戳了下，他疑惑地侧着脑袋怯生生地往后看。
“学委，你好厉害，年级第一。”后桌孙梅高竖着大拇指。刘杉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嘴角上扬起一个小弧度。他头发多又密，人们一般只能看到他前脑勺和脑袋顶，对他的认知停留在“内向”“害羞”这些标签上。这回这么近的距离，孙梅完全看清楚了。暖阳下，刘杉滑嫩的脸上，黑眸深邃，唇红齿白，男生女相，比大多数女生都漂亮，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心里头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那个学委，以后我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问你吗？”
“没、有、问、题。”刘杉睁着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眸子，不好意思补充道，“不过最好问老师，我没给人讲过。”
“那我是第一个啊。”孙梅瞪大眼，像发现新世界大门，笑吟吟，“嘻嘻嘻，学委，我相信你。”
“谢谢。”
刘杉声音细而柔有点偏女性化。变声期时，班上男生音色全变了。而他像被遗忘了，完全没变化。那时他总被嘲笑是个女生，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不敢轻易跟人说话，能打字绝不发语音。
孙梅像掘宝的人偶然拾起一块瑰宝，仔细地斟酌着这块瑰宝的价值——学委就在他前面，长得漂亮成绩好，脾气也好，写的字还很漂亮，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身高，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男孩子可以长到二十多岁。
高个子提着奶茶从教室外头走进来，一眼看到刘杉在跟身后的女孩子谈笑风生，他心头莫名就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
小刘简直是坨狗屎，喉咙不舒服还要招蜂引蝶！这是存心要气死他。
高个子咬咬唇，大踏步走到座位边。一看凳子倒地，像自家孩子摔倒无人扶。他的心像被打了一记闷拳，他出去这么久，刘杉只顾着撩妹，都不给他把凳子扶了起来，简直不是人。
高个子轻咳了一下，见旁边的人视若无睹，他一脚踢了下凳子。
刘杉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然后他回过头，目光只在高个子面前停留了不到三秒钟，然后又迅速转移回孙梅身上。
高个子：？？？
“小刘，你变了。”高个子把奶茶丢桌上，一副“宝宝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的模样，“凳子倒了你都不服你扶什么，伏地魔吗？”
刘杉脑袋里缓缓地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不明白凳子倒了这么小的事他为何这么生气。
班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纷纷看了过来，孙梅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赶紧溜了。班上不少人好奇地投来吃瓜的目光。
刘杉不想把小事闹大，他妥协地扶起高个子的凳子，还拉着他坐了下来，他动作很轻柔，有点撒娇的味儿。高个子炸掉的毛瞬间就被捋顺，他傲娇地“哼”了声，然后坐了下来。
“知道你没喝药，特意给你点了这个，对嗓子好。”高个子献宝似插上吸管，有所期待地看着刘杉，“来，小刘，喝喝看。”
刘杉惊恐地看着奶茶杯，那目光，颇有明知自己要被毒死，还让潘金莲喂药的武大郎。
“放心大胆喝，这是姜茶，不是奶茶，里头主要成分是生姜。”高个子似乎怕他不信，猛喝了一口，“我每次喉咙不舒服一喝这个准好。”
刘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暗自思忖他话语当中的可信度。
“真的，”高个子睁着大而亮的眸，似乎想起什么，皱着眉头，嫌弃道，“骗你是你崽，这玩意啥都好就是口感贼他娘的难喝，我每次没办法就强迫自己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刘杉拗他不过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生姜味很重，他小口小口喝着，从满杯喝到见底，脸上毫无波澜。
高个子眼睛瞪得大大的，高竖起大拇指：“小刘，老太太摔倒我不扶，我就服你。”
刘杉笑笑没说话，吸了口气，喉咙还真是舒服了不少。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每周二有两节语文课。
“这节课，我们讲一下作文。”语文老师清清嗓，“这一次，全校只有一篇作文被阅卷老师集体打了满分。”
“哇，”讲台下的人瞬间化成柠檬供应商，羡慕地看着刘杉。要知道，他们班是理科班，理科班的软肋是语文和英语，语文的短板就是作文，没想到满分作为出自他们班，太长脸了。
“刘杉同学，”语文老师眼里一亮。
“啊？”高个子玩游戏突然被cue，站个笔直，一副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的那种“我在听，你继续”的求知若渴脸。
“没叫你，我喊你同桌，你说你俩同名同姓，怎么差别这么大？一个满分一个零分。”
“这……是好事，总比两个扑街得鸭蛋好太多，”高个子不甘心地坐了下来，小声说道，“再说，小刘作文满分，四舍五入就是我也满分。”
语文老师：……完全不想搭理他。
“接下来，我们有请作文满分的刘杉同学上台来给大家念一下他的作文，掌声响起来。”语文老师带起节奏来，“大家认真听，等下我随机喊几个人来说说刘杉同学的作文好在哪里？”
底下的人倒吸口气，耳朵高竖。
高个子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刘杉脸色绯红，他拿着试卷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小碎步往讲台上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