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露转眼要去上学了。
朱庆春坚持女儿要去镇上最好最大的学校读书，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朱庆春说，去镇上的小学上，花点钱咱们也供得起，我女儿得上最好的学校。
周秀菱接过碗，屁股没有离开凳子，弯下身去添饭。一碗饭盛好端上桌，她说，不是我说啊，我不是怕花钱，就上个小学，嗐，有什么必要，没啥必要。村旁边的那小学，上上不也很好，小女孩，又听话，读读书不就完了。
大家都静默着。周秀菱看看桌上的人，赶紧又强调说，我不是怕花钱啊，我是说，才小学，路又远……朱庆春愤然从桌前站起来，推开碗，说，我决定的事情，这是我的事情！然后拂袖而去。剩下的三个人慌张地坐在桌前，假装镇定，思露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周秀菱拿起碗筷，拨拉一口饭，嗫嚅地说，我不是怕花钱……
上镇里去读书的前一天，周秀菱特地带思露去赶集。大集上人山人海，很多从城市里开来的大卡车上装着山一样高的货品，略有残次的毛巾，过期不久的冷冻鸡腿，出口转内销的石膏像，车上站着个人奋力推销，车下的妇女们已经拥挤成一个乱毛线球。
周秀菱非常喜欢赶集，她能在一个摊子前摸摸看看耗过一个小时。她觉得很亲切，新鲜，她喜欢真实热闹踏实的人间烟火式的生活。思露走在人群中，直面的都是人的大腿，仿佛走在森林里。但她还是非常兴奋，今天来是为了给她买上学要穿的新衣服。
思露自己偷偷看上很多件衣服，粉的，黄的，还有缀着红白杠杠的运动衣。可周秀菱说，都不好看。思露听了她的话，脸上浮着羞涩的微笑，说，那什么样的好看呢。她心里想，如果这些都不好，不知道会有件多好的等待着她。她耐心地跟着周秀菱走，以为前方就会看到件金光闪闪的衣服。周秀菱扯了花布，买了菜，还提着二斤绿豆之后，终于发现了思露的那件衣服，一件麻酱色，开襟，粗布裁的褂子，完全就是周秀菱身上那件改小了以后的样子。之所以买这件，因为这件衣服只要五块钱。
周秀菱说，这衣服多好，结实，禁脏，再合适不过了。思露含着眼泪说，我不要这个。周秀菱非常诧异，为什么？这个多好，就买这个。她自作主张，她觉得自己是对的，她只是忘记朱思露现在知道爱美了。
第二天，思露上学的时候还是穿那件在家穿的衣服，新买的那件被她在床上。周秀菱一早送朱庆春和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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