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蓝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晚上文菡飞跑去她家也总是看到漆黑的窗户紧闭着，一日两日三日，窗台上已经有细细的堆积起一层沙了。文菡心急如焚，她怕她会出事，她想起初遇到章蓝时候她的样子。她连什么还都没有来得及问，现在后悔也晚了。
买菜的时候，文菡总是走几步，就回头张望一下，也许章蓝会从人群里微笑着走出来，笑着对她说，文菡，我在这儿。可是空荡荡的胡同里，只有黑色的麻雀落在地上啄着，她失望地回过头。晚饭的时候，妈妈吸溜吸溜地喝着热粥，对文菡说，这个女人总归是来路不明的，走了更好，本来就不该来。你要是大晚上的再去找她，当心我打断你的腿。文菡也不说话，看着那碗粥。
过了将近一个月，有天中午，文菡刚进家门，就听外面乱哄哄的。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习以为常，她拿了院子里的白菜刚要进屋，听得刚进院的两个老太太压低了声音说，不得了了，那个女的出来了。
这句没有指明的话，好像灵光一样瞬间闪过文菡的脑子，把她激得全身一抖，她扔下白菜，疯了一样的往外跑，她觉得自己的腿在微微地发颤，脑门上汗水浸了出来。看见了，那一大堆人，都穿着黄绿色的棉袄，棉帽子，高喊着口号，像蝗虫一样拥着往前走。中间围着一个女人，踉踉跄跄的被押着，头发已经被剃掉一半，露出青白青白的头皮，脖子上挂着一对鞋，又是一对鞋。周围都是蓝黑色的群众，随行着，走两步就踮起脚看看。
文菡忽然想尖叫，她冲上去，想看清楚一点，可人那么多，文菡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已经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眼泪汗水流了一脸。那人不是章蓝是谁。
她怎么就这样的呢，她是坏人吗，她那么简单的人，就是跳个舞而已的啊。难道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政治错误或者阴谋？她有什么本事，饭都不会做，还不如我。可她要活不成了，为什么？文菡半夜躺在被窝里想着，翻腾着，看着窗外哗哗晃动的树枝子。
那窗户上忽然映出一个小小的黑点，那黑点逐渐放大，变得碗口大，接着传来阵轻轻地，几乎听不到的敲窗户的声音，文菡一下子坐起来，噌噌地爬到窗台前，她看到那个圆的一侧有头发再飞扬，文菡知道，那是被剃了阴阳头的章蓝。她来了。
文菡悄悄下地，披上衣服，先去碗橱里找到两块凉窝头，裹在棉袄里，开开屋门。章阿姨，章蓝，她叫着她的名字。院子里已经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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