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内侍前来报告说李夫人已经仙去了。我记得当时我在宣室里跪坐了很久，久到都忘记了正匍匐在地上的内侍，久到都忘记了双腿的麻木胀痛。
看着眼前刚抽出嫩芽儿的柳条，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走向李夫人曾居住过的宫殿。
宫殿内的女婢一见我来便立马跪下行礼。我只是拂手示意让她起身免礼。
今天一大早宫人就带着李夫人的遗体前往皇陵安葬。这宫殿内的陈设还未来得及变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还附留着她的气息。
我不由得在心里暗叹，李妍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呢！死在了最美的年华，留下了最美的回忆。却狠心地带走了那张容颜，那张和她一样的容颜。她，和李妍一样死在最美的年华里的阿娇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心头之伤。
阿娇姐，这是个多么熟悉的称呼，却被我搁置了千年。皇帝之位，太高太寒太孤独，等到我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时，那团明艳的火焰却离我越来越远，遂至消失不见。
小的时候，成看见父皇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那时便很疑惑父皇有什么好悲伤的呢？天下太平，长母安康，妻妾成群，子孙满堂，有什么好悲哀的呢？而现在，我终于懂了，那是一种相爱不能的悲伤，皇权的背后隐藏着太多的阴谋，就连至高无上的皇帝也必须时时提防，刻刻小心。
见李夫人生前最爱的古琴还安然放在榻前，便命人唤来她的婢女来弹奏一曲。那婢女也是聪慧伶俐，礼毕便抚琴浅唱起我们最初相遇的那首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
佳人难再得！”
好一句佳人难在得！纵然我寻遍万里江山，再也找不到那个身着明橘色曲裾裙站在桃花下笑盈盈唤着我“彘儿”的女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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