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师哥你在啊？”季信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裴锡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衣服，衬衫的领口和挽袖都很皱乏，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他没戴眼镜，单手揉着眉心，一副精神颓废的样子。
“嗯，有事吗？”他下意识地理了理歪掉的领带。
季信偷偷往里面瞅了瞅，商务沙发上堆着一张薄毯，很明显他昨天晚上睡在这儿。
“你……昨天没回去休息？”
裴锡眯着眼，“有点紧急工作要处理，时间上要得急。”
季信点了点头，把咖啡递给他，“辛苦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心情好一点了没有。”
裴锡接过咖啡，未戴眼镜的双眸睨了他一会儿，嘴边突然笑了一下，“你最近怎么这么关心我？”
季信偏着头，“有吗？”他对所有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裴锡轻轻‘嗯’了一声，侧过身示意他进来，然后回到商务沙发旁边，拿起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上，“我没事，这几天没休息好，不用担心。”
“那就好。”然后季信接着说，“上次你给我的茶叶我觉得不错，提神醒脑的，你自己也记得留点喝。”
裴锡靠在办公桌前，修长的身形轻俯，未藏笑意，“那是我专门给你的，你喜欢就好。”
季信见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便放下心来，“那谢谢师哥了，对了，廖律跟杨总续约的合同可能要新添一些业务内容，我答应一会儿陪同。”
“我知道，这种小事不用特地来告诉我，你想去就去。”
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还没跟裴锡道过谢，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上次我擅自参加杨总的酒局差点捅了篓子，幸好师哥出马，帮杨总促成了项目还把廖律救了回来，我还没谢谢你呢。”
裴锡闻言抱着手，眉间挑了挑，“是啊，那你得想想怎么谢我才好。”
季信想了想，试着说：“那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喝酒去，好久没好好聊聊了。”
裴锡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手表，轻皱的眉心在顷刻间平展，“行啊，我晚上没什么事。”
季信本想着他平时这么忙，突然的邀约应该会跟他的行程冲突，本来做好了被延约的准备，没想到他倒挺痛快，一口答应了。
“那我下班等你。”
裴锡微微颔首，季信才从办公室出去。
像杨宗泉这种年龄阶段的老总，行事作风多少都有点造势，他夹着公文包，花衬衫配白西装，身后带着两三个助理，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事务所大厅。
助理小张正在前台系统里更新当日重要行程，一抬头，一只粗旷的手臂搁在眼前的柜台上，“你好小妹妹，我找一下你们廖律师。”
杨宗泉很早之前来过一次，小张依稀记得他，想到早上廖臻的预约行程立马就机灵了起来，“杨总是吗？您来得真早，廖律还在准备文件，我先带您到会议室等一会儿吧。”
杨宗泉一脸满意地看着她，称赞道：“不愧是G市有名的律所，连前台小妹都这么机灵。”说完那只手还不轻不重地在小张肩膀上摸拍了两下。
小张有点局促，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仍笑着恭维，“杨总过誉了，这边请。”立马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一幕被正对面办公室的季信全看在眼里，他微微皱了一下眉。
杨宗泉见小张没说什么，笑意更深了一下，三四个人跟在她后面进了会议室。
不一会儿，小张站在会议室门口微微鞠了一躬，缓缓关上门，紧接着就大松了一口气。
“小张。”季信站在办公室的门外朝她招手，“来。”
“怎么了季律师？”小张小跑着走上来。
季信皱眉目光在她周身上下流转了一下，说：“他刚才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的？”
小张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笑起来，“没事的没事的，这种客户我在以前的公司里总是能遇到，我能应付好。”
她确实应付得很好，季信也没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龃龉，“行，那你去跟廖律说一声，我在会议室门口等她和她一起进去。”
“好。”小张点点头，一溜烟就跑了。
廖臻一脸奇怪地看着站在会议室门口等她的季信，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里面，“怎么了？还刻意在这儿等我，你怎么不先进去跟杨总客套客套？”
季信笑了一下，绅士地替她拉开门，“没事，走吧。”
廖臻没多想，调整了一下职业的笑容走进去，杨宗泉便笑盈盈地站起身迎了过来。
“廖律师！好几天没见了，越来越漂亮了啊！哈哈哈。”
廖臻颔首回笑，“杨总客气了。”
一偏头，看见季信也站在身后，笑意淡了一些，但还是在客套，“季律师也在啊？太好了，上次的事还要多谢你，没你前面跟老李拼的那几杯酒这项目还真谈不下来！”
“杨总别这么说，我只是尽力为客户争取利益而已，最终也没帮上什么忙，项目能成也是杨总您谈得好。”在职场混了这三年，季信是实打实地学会了生意场上恭维的那一套。
杨总满意地摆摆手，还大方地招呼着他俩坐，“坐吧坐吧，咱们坐下来谈。”
落座后廖臻一边轻车熟路地从文件夹里抽出合同，一边说：“这是咱们上次谈好的续约合同，根据您的要求附加了一些内容，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杨宗泉闻言伸手按在了她拿文件的那只手上，廖臻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一下，手被他轻按在那里下意识地没敢动。
“不急不急，我们再谈谈别的，谈好了我可以再续签两年的合约。”他笑盈盈地说。
季信见状，不着痕迹地从廖臻手里拿过文件夹，让杨宗泉的手被迫离开。他笑着说：“如果杨总还有别的业务想谈，不妨说一说，老客户的优惠点我们也一定能给到位。”
杨宗泉看着他，表情微微变了变，但也没有别的举动，他皱眉说：“我觉得廖律师的业务能力出众，今后我公司的法律事务希望还是由廖律师主要负责。”
季信点点头，“当然，廖律师接触贵公司业务的时间最长，重要事务当然还是由廖律师亲自督管。”
杨宗泉粗短的手指敲着桌面，“还有就是，我希望今后的一些商谈会议，业务应酬廖律师也能跟着公司一起参与，毕竟你也知道，这谈项目往往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谈出来的，我需要一个优秀专业的人在我喝得意识不清的时候提醒我对方并没有在合同上使诈。”他油腻地舔了舔嘴唇，意味不明地看着廖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