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信拿着文件走回办公室，刚推开门发现裴锡站在里面，想到他昨天在洗手间里说的话，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
裴锡穿着藏青色的西装外套，面料是有点灯绒花纹，他捏着鼻梁，眼下有些发青，季信想可能是昨天宿醉的原因吧。
“师哥，你今天来得这么早啊。”季信拿着文件从门口走进来，虽然昨天的事情让他有些异样但总不能避而不见，毕竟人家正站在自己办公室里。
裴锡闻言转过身来，神色不似往常那般自若，“嗯，我想早点来跟你道个歉。”季信就知道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
“我昨天好像喝得有点多，抱歉啊，说了些奇怪的话。”
季信最懂得见坡下驴，有台阶还不赶紧下？
他摆摆手，“没有的事儿，我知道你喝多了，开开玩笑而已，我没放在心上。”
裴锡顿了一下，轻轻勾起嘴角，“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事躲着我呢。”
能躲到哪儿去？到底还是要在一个屋檐下共事的，再说季信确实没怎么把这事儿当回事。
季信叹了一口气，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哥啊，我其实也能理解你，从在学校开始就从没听说你谈过恋爱吧？出来工作这么久了还是老光棍一条，咱们都一样我理解你。”
裴锡闻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戏虐道：“咱们都一样？怎么，你的意思是咱们都一样寂寞？”
季信张了张嘴，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裴锡看着他哑口无言的傻样，笑叹了一声，“那还真是我多心了，怕你会跟我产生什么隔阂，一大早来找你赔礼道歉，你倒是挺豁达的，看来是我心胸不够宽广。”
季信马上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是什么？”裴锡注意到他手里拿的一踏纸，随口问了一句。
季信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先暂时搁置在桌子上，“哦，几个新接的案子，把材料补了一下。”
“你昨天不是在休息吗？做怎么做出来的？晚上又回来了？”裴锡的洞察力很强，尽管此前季信已经到洗手间去洗了脸，还整理了妆容，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瞒不住你哈哈，”季信只能打着哈哈，“新接的案子嘛，早点给委托人回馈，委托人那边心里也更放心一点。”
裴锡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版权这个案子特殊也就算了，但你昨天说好了休息，怎么又在工作，病才稍微好一点又作起来了是吗？”
有时候朋友的关系还真是一种负担啊，季信想。
“下午的庭审你不用去了，回家睡觉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刚才放在季信桌子上卷宗收了起来。
季信连忙按住他的手，“别啊师哥，我最近心烦，你要是不让我工作，我就只能回家对着墙面壁了，你就当行行好吧，等版权的案子做完你放我一个长假。”
裴锡感觉进了他的迷魂阵，哪有领导劝着下属休息还不肯的。他看着季信直皱眉，“那说好了，版权这个案子一结束，我放你一个月的假，你不许偷偷跑来加班。”
季信信誓旦旦地保证。
版权这个案子一结束，真白就要回日本了吧……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裴锡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把卷宗扔进他怀里，留下一句：“下午两点来我办公室集合。”就走了。
季信刚松了一口气，助理小张轻轻叩响了他敞开的办公室门，小心翼翼地汇报：“季律师，早上十点半预约的法律咨询，委托人快到了。”
季信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么小声干什么，我能吃了你啊？”
小张望了望裴锡离开的背影，紧张地说：“我刚才去主任办公室收拾卫生，不小心打碎了他的那套茶具里的一个杯子，希望不会被他发现。”
季信环起了手臂，狐疑地笑，“你放心吧，肯定会被发现的。”
小张脸色都青了，“啊！？”
“这点观察力都没有，他还当什么主任？”
小张一顿捶胸顿足。
季信又想起来，“对了，廖律你拽回来没有？”
小张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廖律的性格，发起火来根本拉不住，好家伙，周律师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连嘴都还不了。”
闻言季信苦笑不堪，早知道就不跟她说这件事了，这周俊凯不得更恨死自己才怪。他瞬间觉得这事后面有点收不了场了，于是心烦地朝小张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去忙吧。”
“好嘞。”
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就听见裴锡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黑着一张脸，冲着大厅喊：“小张，你来一下。”
十点半预约的客户是一位富态的中年妇人，四十余岁的年纪，衣着不凡，她一个人步态桀骜的走进咨询室。
季信刚打了个招呼，做完自我介绍，她就开始扯着嗓子骂她家那个老不死的混蛋老公。
“他在那个狐狸精在外面亲热我也不想管了，我想着你只要是能按时拿钱回来，你在外面怎么乱搞我都无所谓！可是他倒好，明目张胆地带着那婆娘直接到家里来了！这让我怎么忍得了！？”
季信耐心地听她讲完事情经过，提出专业建议：“如果你这边是考虑离婚的话，我建议以目前可以证明他出轨或重婚罪的证据材料，像法院提出离婚申请的同时，还可以申请离婚过错赔偿，除了财产分割以外，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赔偿金。”
中年妇人怒意滔天，拍着面前的桌子指天大喊：“离婚！必须要跟那王八蛋离婚！”
季信礼貌地微笑，伸手按了一下旁边的呼叫按钮，对着里面说了一句：“小张，请你把民事纠纷的合同拿过来，顺便带上电脑，委托人可能需要提供一些证据材料。”
季信这边刚吩咐完小张，中年妇人骂着骂着竟然啜泣了起来，“我跟他结婚二十多年了，他竟然这么对我！”
啜泣着啜泣着，直接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