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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说: 情剑为媒 作者: 稻香农人 字数:3791

  这天清晨,叶冰突然说想吃宁海县的福记酸梅,让暖雨去买。从仙居到宁海,快马不过半日的路程,如果中途不停,一天之内便可跑个来回。

  约莫正午时分,暖雨赶到福记买了酸梅,找了酒家打算吃过饭便回去。隐约间听两位客人在议论县里新来了一位神医,正在县东头关帝庙行医,传言他医术高明,堪比再世华佗。虽然传言不可尽信,但暖雨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治好娘的机会,匆匆用完饭,便往关帝庙而去。

  关帝庙前果然有人行医。虽然是正午时分,依然有十来人等候在那里,全是一些贫民百姓。暖雨瞧了那大夫一眼,二十七八岁,身着粗布衣衫,极为简朴。他脸色较常人稍黑,显是常在乡间替人问诊,被晒黑的。暖雨觉着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他是谁,看他替人问诊,神情专注,断症准确,所开药方都是恰到好处,医术果然高明。暖雨想待他诊完病人之后与他讨论一下娘的情况,一直候在一旁。看病的人总是不绝,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暖雨几次想打断他,可见他如此专注,又不忍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人不仅没少,还越来越多。暖雨索性坐在一旁,静静等候。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人拥着一辆车,载着两名汉子朝关帝庙飞奔过来。车上人不住shenyin,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推车边缘往下,滴在地上。那大夫见外面出了紧急状况,把笔一扔,跑出庙去。暖雨跟着跑了出去。两人都已奄奄一息,一个左腿折断,身上多处擦伤,右腿划了一条大口,血流不止。不出一术香,定会失血过多致死。另一位嘴、鼻边挂有血丝,呼吸艰难,一呼一吸都会使他巨痛无比,是内脏出血之状。

  那大夫拿出止血袋,使劲压在伤口之上,鲜血透过止血袋冒了出来。救人要紧,暖雨叫道:“我来帮你。”手指在他右腿冲门、血海、急脉穴上一点,血流顿时小了许多。他拿出两个止血袋按上去,对旁边一个大汉道:“你来按住它,没我同意不许松手。”又拿出银针扎在另一大汉三焦及手厥阴心包经诸穴位之上,那大汉立时显现出舒缓之色。经过简单处理,两人的伤势暂缓,那人提笔替两人开了药方,交给送他俩来的其中一个汉子,道:“你们马上照方抓药给他们服下,迟了恐怕就不行了。”那汉子接了药方,却魔蹭着不走,面露难色。那大夫立刻明白了,从怀里拿出几钱碎银子递了过去,又高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这两人命在旦夕,请大家慷慨解囊,救两人一命。”

  看众人的衣着就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助人?暖雨二话不说,掏出五两银子交给他们道:“你们抓药去吧。”那些人接了银子拔腿朝药铺跑去。

  此时,那人的流血已经止住,暖雨道:“我来给他接骨、处理伤口。”指着另一人道:“你来处理他的内伤。”说着,也不管那大夫的表情,麻利的替他伤口上好止血散,绑好布袋,看了看他骨折的情况,说道:“你忍着点。”双手一使劲,咔嚓两声,腿骨已接好,那汉子一声不吱,只死死咬住嘴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

  “好样的,是个男子汉。”暖雨一边说着,一边替他上了夹板,又嘱咐他道:“你要静养三个月,不得乱动,若再伤了腿,你以后都会成瘸子。”

  那汉子吓得面如死灰,朝那大夫乞求道:“张大夫……”

  “郑大,这位姑娘说得没错。我看你还是还是好好静养吧。”

  张大夫?张寿年?师傅?暖雨恍然大悟,难怪看他眼熟,惊声道:“你就是张寿年大夫?”

  “没错,是我。”张寿年说道,“姑娘为何如此惊奇?”

  暖雨掩拭住内心的喜悦,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说张寿年大夫医术高明,又常常替穷人义诊,今日有缘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张寿年脸微红,道:“哪里,姑娘缪赞了。”此时张寿年处理好了那汉子的内伤,对他说道:“你先吃几贴药养好伤,待七日之后再来找我,我再给你开一张祛除体内瘀血的方子。你伤在内脏,恐怕半年以内都不能干体力活了。”

  去抓药的人已经煎好了药,张寿年给两人分别服下,从背包里拿出一幅药,交给那名叫郑大的汉子,道:“这幅药你拿回去,叫你娘煎给你媳妇吃。她刚生产完,要多补补身子。还有你,一定得静养三个月,不许偷偷出去干活,要是被我发现了定不饶你。要是你有什么难处叫人来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帮忙。”

  郑大道:“谢谢张大夫。”声音已是极其微弱。

  张寿年道:“好了,你们几个把两人送回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找我。”

  众人连声道谢,推着两人离开了。

  刚过不久,一群衙役推开闻观的百姓,冲上来,不由分说把张寿年抓了便走。暖雨挡在面前,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张大夫?”

  百姓们也跟上来,把衙役们围在中央。

  其中一名衙役喊道:“张寿年胡乱用药致人癫狂,奉县太爷之命把他缉拿归案,谁敢阻拦视为同谋。一并将他送入大牢。”

  人群中有人喊道:“张大夫医术高明,怎么可能会害人?”

  暖雨道:“不错。你倒说说,是谁服了张大夫的药发疯的?服了什么药?”

  另一名衙役道:“老大,刚才我看见她和张寿年一起治病,他俩肯定是一伙的。”

  那人道:“原来是同谋?一起抓起来。”立刻有两个人过来抓住暖雨的胳膊。

  张寿年道:“你们放开这位姑娘,我与她并不相识,她也不是我的同谋。”

  那人道:“笑话,你以为你这点伎俩能骗倒本捕头我?”指使衙役驱开众人,有一人走得慢些被他们一人一脚,踢在胸口,shenyin不止。

  “你们真是无法无天。”暖雨骂道,想要出手教训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又一想,还是等弄清始末之后再说,便隐忍不发。

  暖雨本以为会开堂审训,哪知衙役们只是把两人往大牢里一扔,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寿年道:“姑娘,对不起。要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你坐牢。”

  暖雨道:“没关系。长这么大还没蹲过大牢,可算让我开了荤。对了,张大夫,他们说你致人癫狂,抓了你又不开堂审问,这是为什么?”

  张寿年叹了口气,道:“哪有什么致人癫狂?全是他们的借口。其实是因为我在这里义诊挡了本地那些为富不仁的大夫的财路,他们便买通了县官想逼我走。所以根本用不着开堂。”

  暖雨道:“今天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们全是被胡县令强征来为他老娘修建坟墓的工人,都是穷苦人家。这几天常有人受伤,所以我备了些急救药品,还真派上用场。今天倒是要多谢姑娘帮忙。看样子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姑娘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人?”

  “我叫暖雨,在邻县一户人家里当丫环。今天是专程替小姐来买东西的。现在我被关在这里回不去小姐肯定要担心了。我从小爱往药铺里钻,跟着大夫们学了几手。”暖雨想即然他是师傅,那也没必要跟他谈娘的病,因为十几年后的师傅对娘的病也是束手无策,更何况是现在?

  “暖雨姑娘虽是丫环打扮,可照我看你定是出身大户人家。”

  暖雨奇道:“张大夫为何这么说?”

  “穷人家的女儿哪能有时间学医?谁又会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要知道一个丫环一个月也不过才一两银子的月钱而已。”

  暖雨进叶家原本便不是为了钱,根本没在意月钱是多少,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好像每月是只有一两三钱,笑道:“张大夫对丫环们的月钱还挺清楚的嘛,我的月钱只有一两三钱银子。刚刚救人心切也没想太多,现在可真有点舍不得了。”张寿年也跟着哈哈一笑,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

  暖雨又道:“今天那个郑大好像他妻子刚生产完,他不在家照顾妻子,为何还要出来做工?”

  张寿年怒道:“这都是那个胡县令干的好事。他强迫所有的工人免费为他修坟,谁要不来,以后就别想在宁海县做工。郑大一家人就指着他一个人过日子,当然不敢不来?他娘子前些日子难产,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如令他又受了伤,以后一家人日子就难过了。”

  暖雨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惜我出门没带多少银子,要不然也能帮帮他。”

  张寿年道:“姑娘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他家人挨饿的。”

  暖雨见他身无分文却还想着帮人,叹道:“张大夫果然是一代名医,让人敬佩。”下定决心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胡县令。

  两人正聊天,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喊道:“张大夫,张大夫。”

  “郑大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张寿年道。

  “张大夫,原来你在这里。”郑大娘顺着声音走了过来,“张大夫,谢谢你救了小儿一命。听说你被官府抓了,大伙都在担心你的安危,见你没事,大伙也放心了。”

  “郑大娘,你回去告诉大伙,我没事,叫大家别担心,也替我谢谢大家的关心。”

  郑大娘道:“张大夫,听我儿说救他的还有一位姑娘,不知她在哪?”

  张寿年指了指旁边的牢房,道:“救你儿子的是这位暖雨姑娘。”

  暖雨道:“大娘,您儿子没事了吧?”

  “已经好多了,谢谢暖雨姑娘的救命之恩。”郑大娘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两人磕了三个头。

  两人同声道:“大娘,使不得。”伸手去拦,隔着牢门,隔得太远,只好由她了。

  郑大娘从盒子里端出两碗米饭、两个窝头道:“两位恩公的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民妇知道这牢里的饭不是人吃的,特意给两位送来。请两位恩公不要嫌弃。”

  张寿年默默的接过饭,一言不发。半晌,道:“大娘,谢谢您的好意,郑大还有伤在身,您还是回去照顾他吧。”

  牢头在外面催促起来,郑大娘恋恋不舍的出了大牢。

  暖雨见张寿年盯着米饭发呆,道:“张大夫,你怎么不吃?是不是觉得难过?”

  张寿年道:“这两碗米饭是他们一家人两天的口粮,叫我如果不难过?”

  暖雨笑道:“张大夫你放心,说不定咱们的县令大人一下子良心发现他们不就有好日子过了?”

  张寿年也不管她,只当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开个玩笑而已。暖雨却不是这样想。夜深人静之时,待众人睡熟了,暖雨偷偷开了锁,溜出了大牢。皇宫大内都闯过,这小小大牢自然是不在话下,暖雨轻易便溜了出来。翻身进了城里最大的药铺,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配好了自己的毒门秘方七日开心粉,待把它下到胡县令身上,已是五更天,暖雨回到牢里,静静等着好戏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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