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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心血来潮的命运(中)

小说: 豪门爱 作者: 小呆兔兔 字数:2734

  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魏迟。

  魏迟惊痛地看着她:“顾桤桤,你怎么瘦成这样!”顾桤桤扭过脸去,她真的不想看到任何跟过去相关的人和物,尤其是丁少楠最好的朋友。

  她躺在温暖的病房里,这样久违的干燥柔软的被褥,只想一睡不醒。

  再也不要醒来。

  可她仍是醒来了,胃部的刺痛让她身体痉挛。

  “桤桤,听话,吃一点东西。”

  她很努力地在吞了,可是她的肠胃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拒绝吸收任何食物。

  魏迟每天守在她的病床前,关切并且焦急。他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说:顾桤桤,坚强起来!顾桤桤,不要放弃,顾桤桤,要活下去!

  以前,无论她多沮丧的时候,只要听到魏迟那似笑非笑的声音她都会一个高儿蹦起来,特别的斗志昂扬。

  可是,这一次连魏迟的声音都失灵了。

  她不想再睁开眼睛,可是她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父亲的脸,丁少楠的脸,周雪灵的脸,温晴微的脸,母亲的脸……

  顾桤桤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并不清楚,整个人像是活在云彩里,飘飘忽忽的。

  她只记得那一次她被换了衣服推着往手术室里去,她有些茫然,看向一旁憔悴的魏迟,他低声说:“是胃穿孔……不要怕,睡一觉就过去了。桤桤,振作起来吧!”

  哦,原来是胃穿孔啊……她这样想着又睡了过去。

  她恍恍惚惚间好像听见魏迟在大喊大叫,她想告诉他:闭嘴,美国佬不喜欢牛津腔的英语。她还听见医生反复说一个词:“抑郁症。”她当时觉得没有更好笑的事了,她是谁?开朗热情一帆风顺落落大方的顾桤桤啊,她会抑郁?不可能啊!

  最后,魏迟找人去了儿童福利院,他让孩子们写了很多很多鼓励的话。这些先天不足的孩子们用他们歪歪扭扭的字体或写或画表达对他们桤桤天使的思念和信任,那么真挚。厚厚的一个大信封,沉甸甸的压在顾桤桤心上。

  那是顾桤桤第一次看见魏迟流眼泪,他握着她粗糙的、骨瘦如柴的手,哑声说:“桤桤,你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你甘心么?啊?顾桤桤,你甘心就这么死了吗?!我们需要你!你的母亲需要你!求求你,活下去吧。”

  她终于哭出来,她流泪一直流到眼睛肿得睁不开,但她开始吃得进东西。

  哪怕后来发生了那些不堪的事情,她仍是永远感激魏迟。那个时候的顾桤桤真的是在崩溃的边缘了,她再怎么自以为坚强或是自我催眠自己挺得住,却也是个从没受过挫折象牙塔里长大的二十出头的女孩。现实逼得她不得不站出来抵挡,她没有退路,她一遍一遍地暗示自己——顾桤桤你可以。可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能力承受和消化这一连串的变故。如果当初没有魏迟给她这样一个角落尽情宣泄,她恐怕真的就此疯了。

  刚能下地,她就去看母亲。魏迟陪她一起,编了一个学校旅游的谎言。

  很拙劣,但母亲却释然微笑地抚着顾桤桤的脸:“对不起桤桤,是妈妈拖累了你,妈妈真是恨不得死了得了。”

  她急切慌乱地攥住母亲的手:“妈,妈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妈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跟你一起走!”

  妈,现在只有我们了啊。顾桤桤把脸埋进母亲的手里:“妈妈你千万千万安心把身体养好,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等观察期结束我们就能回家了!然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她恢复了一些体力就回到酒吧工作,魏迟找到她气得发疯:“顾桤桤你怎么这么……这么……”他找不到词汇,或者他找得到,但说不出口。

  宣泄过后的顾桤桤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洗礼,痛苦但彻底。她已能客观审视自己的内心,她平静地看着魏迟:“魏迟,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可是你不明白么,我受你的施舍并不比我在这里陪酒更让我心安理得。”

  “我们都很清楚,我爸爸的事情单单凭温家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得这样顺利狠绝的,魏叔扮演什么角色你我心知肚明。不论我爸是不是咎由自取,那都是我爸。魏迟,你那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而且……我看见你就能想到周雪灵,想到温晴微,想到丁少楠……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帮助,哪怕你是善意的。而且,魏迟,我无以为报。”

  魏迟的心像被一双手狠狠地捏了一把,闷痛,一丝丝渗出血来却无法喊疼:“桤桤……你……所以你宁愿、宁愿在这里被这些……你……”魏迟说不出口,他想象不到原来那样金贵骄傲的桤桤公主沦落到夜场陪笑的样子。

  “如果我没有别的出路,我宁愿。这样银货两讫的交易,不涉及任何感情债务,我觉得更轻松。”顾桤桤的背影很决绝。

  然而上天再一次抛弃了顾桤桤。

  终于,顾母的肾炎引起了持续性肾损害。

  顾桤桤眼看撑到母亲痊愈的期望破灭,她茫然地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放声大哭。

  孤单,恐惧,绝望。

  身边人来人往,没有人理会。

  毕竟在血液与肾病病房内,这样的家属处处可见。

  那一年顾桤桤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那一个命运的转角,她的世界瞬间倾塌,所有的断瓦残垣毫不留情劈头盖脸地砸在她身上。

  她哭完抹抹眼泪站起来,走进医生的办公室坚定地说:我要给我母亲排号换肾。

  晚上她抹着浓妆依在一位马来西亚的富商怀里,当那人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她不再挣开说:先生,我只是陪酒说话啊。

  她拉低了领口,在那人耳边吐气:你上次说的价格再加一百万,我就跟你。

  那一天,那一座阳光灿烂的跨海大桥

  你说,只要,一直跑,

  那一边,就是我们的天涯海角

  ——刘若英《人之初》

  曾经,顾桤桤以为她永远都会等着丁少楠,可是他与她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

  后来,在那医院,她看到他抱着那个人一遍遍的说:“没事,没事,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那一瞬,她恨过他。

  可是她又心疼他。

  有时候的某个午后,顾桤桤会隐隐想起那些年的那些旧事,然后再次惊叹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真是不可想。

  老人说“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果然是硬道理。

  魏迟总是骂她白痴、傻瓜。也许是真的,那么多的苦泪——熬过来了,她竟然谁都不恨谁都不怪。

  丁少楠对于顾桤桤不单单只是一个过去的恋人这样简单——他是顾桤桤最真挚的初恋,他是跟她的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完全符合的良人,他是她一心想要嫁的那个人。他代表了顾桤桤最真最痴最美好的过去,是每个女孩心头最美丽最珍贵的梦。

  那句话怎么说的——他满足了她对于男人的一切幻想期盼。

  她那样爱他。

  一腔柔情一滴不剩的全部赋予他。

  她爱他的从容,爱他的温雅,爱他每次被自己捉弄时包容的笑,爱他看着自己时的眸光深邃。

  她以前快活得像天天飘在云朵上一样,她经常会故意严肃的喊:“丁少楠!”

  等男孩温柔地目带询问地看住自己,就瞬间扯开灿烂的笑——雄赳赳地说,“我,爱,你!”

  微扬下颚,吐字铿锵。那么骄傲、无畏、不知羞啊。

  男孩总是轰然地红了脸颊耳朵,连脖颈都微微泛红。

  自己就叽叽嘎嘎乐不可支、得逞的嚣张样子。

  那个时候啊,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触得到天堂。

  每次听见他语气无奈地唤:“桤桤。”

  她就觉得心都融化了。

  顾桤桤放不下,她本性豁达宽仁,放了恨却放不下爱。

  在美国,魏迟说:跟我一起回去吧。

  她犹豫了至多一秒就答应了。

  她回来自然也是为了父母,为了故土。但她也想着,能不能再见见那个梦里的男孩。

  魏迟问她:为什么?

  想到魏迟,顾桤桤的心就变得很满,因为各种情绪过多,反而理不出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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