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尘仍旧一袭黑色外袍，神色清冷，但整个人却憔悴了许多，带着几分病态，走起路显得单薄无力，见他这个样子，谢流年冷冷笑道：“怎么，心虚了，还是被鬼缠身了？”
吴天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醉春楼的头牌小guan，不由得仔细打量了惊尘一番，苍白的面容，清冷的姿态，古怪的衣着，这个头牌，还真是特别。不禁在心里暗叹，谢流年还真是风流，无论是那死去的若凌，还是眼前的头牌惊尘，似乎都与他很熟路，这个谢流年，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风流。
“谢公子为何这么问？”惊尘一脸茫然地问道。
到了这种关头，居然还在装糊涂，谢流年不得不佩服惊尘的演技，这个人总是如此的善于伪装。
吴天左心内十分好奇，这二人一问一答，他竟是不知所云，这个哑谜，还真是有意思。
谢流年见吴天左正在用迷惑的眼神打量自己，向他投去一个淡然的微笑。
“不要告诉我，若凌的死与你无关。”谢流年干脆开门见山，不愿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知道今晚的客人是谢流年时，惊尘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他竟是因为若凌的死，来找他兴师问罪，看来那次谢流年说要替若凌赎身，应该是出于本心，并非一时兴起。
若凌，你人是死了，可却有人对你念念不忘，此生，怕是也应该满足了。
“没错，毒是我下的，怎么，谢大人想把我抓去衙门吗？”惊尘朗声道。
谢流年用力一掷，惊尘摇摇欲坠地倒在墙上，本就虚弱的身体，此时更是不堪摧残。
吴天左未料到此事竟牵扯进了人命官司，不禁有些害怕，但仔细一想，像醉春楼这种地方，这种勾当怕是不在少数，恐怕官府也未必会将他们这种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估计随便几两银子就可以打发了事。不过死了一个娼妓而已，还不值得那些平日里鱼肉百姓的官员兴师动众。
惊尘将重心靠在墙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让自己倒在地上，既然下定决心，把一切扛在自己肩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向前一步，恐怕是死，向后一步，也未必不是悬崖峭壁，只是这些，他都不在乎，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霓裳，为你做了这些，是否意味着你就安全了。
谢流年想起惊尘那日眼神折射出来的恨意，便认定是惊尘害死了若凌。难道不是吗，这个人掩饰的太深，以至于任何人都无法将他看穿，这个人相貌并不出众，远不及若凌，更不必说那日那个艳丽的霓裳，那么他是凭借什么才保住头牌的位子呢？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城府之深可想而知，况且从吴天左口中得知，若凌死后，惊尘竟是失踪了几天，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答案还不够明显吗？谢流年不禁叹息道：好一个姿态清冷的人，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惊尘静静地看着谢流年，此时的谢流年，眼中写满了恨意，一种浓烈的恨意，那恨意，分明是冲着自己。
曾几何时，谢流年还指责陶默然为了一个小guan立誓，简直是离经叛道，世事难料，今日的谢流年，还不是和陶默然一样，为了若凌而发狂。真是可笑，不可一世的谢流年，居然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guan用情如此，传出去恐怕又是一段经典的笑话。可是，自己呢，又有谁会为了自己如此？
惊尘幽幽道：“谢公子今日为了若凌如此，该不会也想效仿陶公子，来个终身不娶吧？”
谢流年原本也只是想教训他一下，此时听他将自己和陶默然等同，忍耐的极限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一直对表哥的行为反感，谢流年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今日惊尘竟然指桑骂槐，将他们二人一并羞辱了，如此大胆的挑衅，早已触犯了谢流年的权威。
谢流年上前揪住惊尘的衣领，似乎他抓住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平凡的物品。
惊尘本就生得瘦弱，最近一段时间又没有好好调养，身体几乎被掏空了力气，只是凭借本能挣扎地来到这里，谢流年的手让他无法避开，他竟是被谢流年凌空抓起。他想过躲避，想过挣扎，他的意识还有几分清醒，他知道，谢流年这一关不好过，但是他必须去闯，奋力一搏，要么全身而退，要么粉身碎骨，这两种结局，他都已经料到，既然如此，还躲避什么，挣扎什么。有的路，选择了就注定无法回头。眼前一黑，惊尘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耳边似乎可以听到劝阻声，是谁在多管闲事，谢流年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谢流年，你快放手，不然非出人命不可？”看到这种清醒，吴天左觉得有些不忍，不知道为什么，惊尘那脆弱无力的样子，让他心里有几分不忍，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渴望将他拥在怀里，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好，我就给吴大哥一个面子。”说着，谢流年松开扼住惊尘的手，将惊尘丢在地上。
吴天左见状，赶忙上前，蹲下身子，将惊尘扶了起来，拥在怀中。此时的惊尘，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吴天左心内觉得十分不忍，忍不住出言责备谢流年道：“他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下这么重的手，难道你想要他死不成？”
谢流年甩甩头道：“怎么，吴大哥心疼了，那谁又心疼若凌呢。”想起那清丽温婉的面容，谢流年的心跳瞬间像是漏掉了几个节拍，只因自己的一个玩笑，他却失去了生命，这到底是谁的错，他不是神，不可能预料到事情发展的结果。是惊尘，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了自己那所谓的自尊，为了头牌的地位，才对若凌下了毒手。
“吴大哥，刚才他说的你也听到了，是他亲口承认的，怪不得我。”谢流年冷冷道，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谢流年目光阴冷，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与谢流年并不是很熟悉，但他的手段，吴天左早有耳闻，论身份、地位，吴天左不是谢流年的对手，谢流年，他招惹不起。
“吴大哥，这里的事，你最好不要管了。”谢流年笑道。
知道这是谢流年的最后通牒，吴天左看了一眼怀里昏迷不醒的惊尘，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柔地将惊尘放倒在地上，抬头望着谢流年，却是无话可说。
是啊，他可以说什么呢，谢流年向来做事无所顾忌，又怎么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得罪谢流年，他不怕，可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牵连，他虽然神经大条，但却不至于昏聩至此，起码的利害关系，他还是可以分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