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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樱花梦 (6)

小说: 墨色纪年 作者: 释儒子 字数:1823

  圣菲耐心地吐露着离别前的每一句,在我的心里,它们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漩涡,将散落一地的樱花旋转到半空中,仿佛是想在告别前,再一次重温花瓣缓慢飘落时唯美的瞬间。圣菲张开了巨大洁白的双翼,半掩住了漫散开来柔弱的月光,映射在我身后两扇硕大的影子。在我睁大双眸想用记忆力挽这一瞬间的惊叹和美感时,圣菲扑闪想和健硕的双翅,飞向了远处涌动的白色暗流。待我完全缓过神来,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切都回到了炫美的傍晚时分,一个圣菲不曾出现的当初。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站在晚霞映印的湖边独自思念着我的哥哥,追忆流过的年华,做着相同但却略显奇异的梦。

  我安静地站立着,发觉身边躺着那支圣菲时常紧纂在手中的雾色消魂笛。雪色透亮的笛管,声声清脆的鸣响,向着舞袖腾云处播撒开去。我叹服于圣菲这唯一唯美的笛声,却又无法揣测道姑姑遗落笛子的意图。

  樱花国的傍晚漫长而迷人,给人以无可退却的吸引,我立于晚风拂面的杂乱礁石旁,想起了这些在樱花国混沌的日子,贪婪着的捕捉月色,迷失柔风掠过的樱花的每一个瞬间......我想起了圣菲临别时恳诚的叮咛,确实,樱花国只是场梦,一个无法诠释扑朔迷离的梦,像是萌芽于过去我们逃离的路途上,又像是静候在下一个血色的傍晚或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我的心中不知何时燃起一个信念,我终将会是这场美丽的梦的终结者。

  即便,我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远去......

  在思绪继续纷乱的数天里,我仍旧以孤独的月色和浮云为伴,身旁时常涌动着樱花香味,不时拍打着我被滑落的泪滴打湿的衣襟。我却依旧用冷漠的目光扫视这未曾有过的公平。

  如同圣菲预言的那样,我确实被眼前幻美的一切困扰着,像是孤独地走进了一个没有任何出口的城堡,用泪水无助地面对着写满奢华的冰冷墙壁,最后,只剩下了疲惫的肉体空洞地呼吸,只剩下了自己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抱着一丝仅有的奢望,从地上捡起了那支雪白的雾色消魂笛。

  一切都上演得太过异常。

  我望向半空,几只失落的大雁缓缓滑过暗淡了的天际一角,伴着身后低沉的阴云,嘶鸣了几声,暗哑的哀嚎顿时响彻进空旷的远方。晚风从遥远袭来,夹携着微微寒意和异乡漂泊的苦涩的回忆,我的视线里,樱花再次被装进了这个灰色的世界,肆意地翻飞,没有任何的忧伤。我却终究无奈。

  这笛?

  我平静地站着,手中紧握雾色消魂笛。没有任何的预兆,我将手缓缓松开,笛子开始在手中美丽的旋转着,刹那间,樱花花排成无可挑剔的层层帷幕屏障将我围住,仿佛完全隔绝了我与眼前迷幻世界的熟悉。

  我像是被某种咒语控制着,自若地将这雾色消魂笛津贴近我微微上翘的嘴角,指尖在洁白的笛身上流畅清晰地跳跃着,神秘的笛管里跳窜出我从未听过的华丽乐曲,伴着漫天樱花欢畅至极又有些紧促逼人的布点,曲子完美地应和着,仿佛每一个乱舞着的音符都像是破译迷幻梦境的密码。我近乎忘情地陶醉着,用清脆的笛鸣耐心寻觅每一瓣樱花划过的痕迹。

  许久后,风停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我缓缓睁开了双眼,神情依旧坦然。眼前的樱花完全褪去了最厚实的活力,像是被刻意塞进了一个没有棱角的相框中。我的瞳孔里,它们拼凑成了无数神秘的图案,没有色彩的更替和色泽的变幻,就如同在暗示着什么。

  我安静地立在原地,等待着奇迹的上演。

  远处被瞬间定格在深蓝色半空中的樱花瓣开始在我清澈的瞳孔中恍惚起来了,我仿佛隐约地进入了另一个梦境,身旁清晰的一切随着心跳缓慢消逝着,变得愈加模糊和陌生。最后,只温存在我不完全的记忆里。

  姑姑简单的承诺此刻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更加坚信先前我的决定,相信姑姑的承诺。因为她来自暗城。

  埃诺,我的哥哥!

  我慌忙朝远处两个逐渐清晰的身影跑去。

  诺,凌轩,你们?

  释,我们很好!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你十年了。凌轩说着。我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无奈与不解。

  十年?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进入了那个梦境仅十天而已,我暗自想到。

  凌轩朝我看过来,我从他疑惑的眼神里明白,他太想知道我在过去的漫长十年里到底去了哪。

  我......

  我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就让它成为一个埋藏在我的心底的永远无法诠释的梦。

  埃诺,咱们继续走吧。凌轩拍了拍诺的肩膀。

  这是我们离开暗城的第十一个冬季,我将埋藏在心中的伟大梦想一再搁置的第十一个年末。

  冬季异乡的暮色中,夕阳热烈的依旧,暖色的余晖充盈着寒风凛冽的孤单天际,清晰地洒在凌轩、埃诺和我这些生死相依的漂泊者身上,留下了三道疲惫晃动的影子,像是逃离暗城一路走来无法涂抹的酸痛的近乎纯粹的记忆。

  我们慢慢地消失在了这陌生的国度,和天地融为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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